讓我們落淚的歌

在山里，離天空很近，摘一片云當棉花糖吃。云說，你上來吧。云是一層又一層，觀看、看不盡的人間故事。

曾有機緣拜訪高雄六龜育幼院，該院成立的青少年兒童合唱團天籟般的歌聲經常赴海外演出。記得當時楊煦老牧師說：“正巧他們去上學，否則可以現場唱給你們聽。”我心底惴惴，認為貿然享受如此禮遇是不禮貌的事。變通的方式是楊老牧師與長子長媳陪著看有關育幼院的錄像影片。一首首歌曲及院童的生活，一幕幕說著艱苦、奮斗與愛的故事。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簡短的頭兩句歌詞：“雖不見你，觸不到你……”竟讓一向很難掉淚的我，情不自禁喉嚨一緊，撲哧撲哧地滾下大串大串的淚。淚，停不下來呀。楊老牧師當下說：“不曉得為什么，他們每回唱這首歌就會哭。是想到上帝的愛吧！”“雖不見你，觸不到你，但是我知，你正在對我低語……我深知你一直就在我這里……再度填滿我心靈中饑渴。”合唱團團員專注地唱著這首名為《那雙看不見的手》的歌，不少男孩女孩無論是閉目或是睜著大眼極目往上看，都抑制不住傷感的淚。每一回、每一回，他們每一回唱到這首歌都落淚。我猜想他們可能聯想到從未見過面，或此后不會再相聚的父母。我想說的是：不要傷心、不要傷心……

育幼院中有部分小朋友傍晚放學返回山上，黝黑的皮膚襯上快樂的童顏，奔跑在寬闊的院內，樹影繽紛。我們也在此時離開育幼院，楊煦次子楊子江牧師開著廂型車送我們往市區，停靠路邊讓大家依次下車時，我的裙角霎時勾住座椅把手，整個身子直挺挺呈一直線摔趴到馬路上。那個畫面，如今想來，像是驚奇又充滿滑稽味的漫畫。為了安慰在場者，我笑哈哈地表示沒事，除了手腳破皮流血外，堪稱毫發無傷。是牧師同座，具有大愛的人，充滿陽光的大能量，才能使我遇險化為平安吧。2013年5月，楊煦牧師去世，他出生于山東。來臺后，與少數民族太太林鳳英（夫妻倆同年同月去世）全力投入臺灣少數民族傳教工作，并創辦六龜育幼院。楊煦奉獻的精神，使得島內一些政治人物來到臺東，必不忘參訪這座山靈水秀的育幼院。

寫到這一摔，我還曾摔落于海拔很高的山里。在新竹五峰鄉桃山村一個極狹窄，大約只能容許一次踏出一只腳的濕滑山路上，不寧的感覺才浮上，一腳踏空，我瞬間摔滾，背朝地、臉朝上，至今仍記得同行者看著我跌落山的驚恐眼神。

山林的神秘力量讓我毫無痛覺，只感到軟綿綿的包覆力，是柔軟的落葉為我鋪床，是巨大的樹干承擔滑落谷底的通道，我躺在那里……

除了滿臉滿發滿身的淤泥與葉片外，沒有一絲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