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碧拼娙硕拍恋摹肚迕鳌房峙率亲顬槿耸熘那迕黝}材詩作。其實,清明感懷也常見于我國古代詩人的作品之中,或感慨人生悲涼,或分析處世之理,生動詞句描繪出的清明別有韻味。
佳節(jié)清明桃李笑,
野田荒蕪自生愁。
雷驚天地龍蛇蟄,
雨足郊原草木柔。
人乞祭余驕妾婦,
士甘焚死不公侯。
賢愚千載知誰是,
滿眼蓬蒿共一丘。
宋代黃庭堅筆下的《清明》別具一格,在桃李盛開的清明時節(jié),轉(zhuǎn)向?qū)σ疤锘膲炂鄾鼍跋蟮陌@。詩中將《孟子》中一位喜愛夸耀虛榮的齊國人與堅守氣節(jié)的介子推對比,二人雖有天壤之別,但終究殊途同歸。詩人借此抒發(fā)了人生無常的慨嘆,雖然略顯消極,但現(xiàn)實就是這樣殘酷,詩人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視角和思考深度,頗有發(fā)人深思的感染力。
滿衣血淚與塵埃,
亂后還鄉(xiāng)亦可哀。
風雨梨花寒食過,
幾家墳上子孫來?
在《送陳秀才還沙上省墓》中,明代詩人高啟以悲涼的筆觸,帶領(lǐng)人們品味戰(zhàn)亂帶給人們的災難愁苦,風雨飄搖的社會里,有幾戶人家的后人會去給先人掃墓?清明時節(jié),充滿憂思的感嘆將悲傷的情緒渲染到極致,既是對故人的懷念,也是對戰(zhàn)亂的不滿和痛斥。
清代詩人李漁在《清明前一日》中也表達了同樣的思考,“戰(zhàn)場花是血,驛路柳為鞭?;嫩怅P(guān)山隔,憑誰寄紙錢?”字字戳在人心痛處,為后人留下了對戰(zhàn)爭的反思和對和平的呼喚。
烏啼鵲噪昏喬木,
清明寒食誰家哭。
風吹曠野紙錢飛,
古墓壘壘春草綠。
棠梨花映白楊樹,
盡是死生別離處。
冥冥重泉哭不聞,
蕭蕭暮雨人歸去。
清明節(jié)是寄托人們對逝去的親人思念的節(jié)日,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寒食野望吟》,把生死離別的悲傷寫到痛徹心扉。清明時節(jié),獨在異鄉(xiāng)漂泊,哭聲浸染了思緒,紙錢擊碎了堅持,感嘆離別愁苦,思念故去親人,此情此景,陰陽兩隔,無處安放的思念。
寫掃墓者悲痛心情最真切的,則非宋代詩人高菊澗的《清明》莫屬,詩曰:“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紙灰飛作白蝴蝶,血淚染成紅杜鵑。日暮狐貍眠冢上,夜歸兒女笑燈前,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贝阂獍蝗唬谰叭绠?,但故去的親人卻無緣享受這大好春光,實在令人黯然神傷。
唐代詩人杜甫在《清明二首》(之二)中,真摯透徹地表達了清明之時漂泊無依的無奈。
朝來新火起新煙,湖色春光凈客船。
繡羽銜花他自得,紅顏騎竹我無緣。
胡童結(jié)束還難有,楚女腰肢亦可憐。
不見定王城舊處,長懷賈傅井依然。
虛沾焦舉為寒食,實藉嚴君賣卜錢。
鐘鼎山林各天性,濁醪粗飯任吾年。
此身飄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
寂寂系舟雙下淚,悠悠伏枕左書空。
十年蹴踘將雛遠,萬里秋千習俗同。
旅雁上云歸紫塞,家人鉆火用青楓。
秦城樓閣煙花里,漢主山河錦銹中。
春去春來洞庭闊,白蘋愁殺白頭翁。
當清明的愁遇上漂泊的苦,詩人心中的苦楚被放大,仕途受挫的杜甫身處人生低谷,平生抱負施展無望,身老病廢,流離失所,這樣的境遇,甚至不如一只可以自由飛翔的“白頭翁”,漂泊之苦讓人無法自抑。
在杜甫的另一首詩作《小寒食舟中作》中,“云白山青萬余里,愁看直北是長安”的詩句,也訴說了詩人清明時節(jié)的漂泊愁思。

梨花風起正清明,
游子尋春半出城。
日暮笙歌收拾去,
萬株楊柳屬流鶯。
相比于清明節(jié)抒發(fā)家國情懷的作品,南宋詩人吳惟信的《蘇堤清明即事》輕快了很多。清明時節(jié)西湖春景引人入勝,游人熙攘,隨著傍晚熱鬧退去,流鶯重新占領(lǐng)夜幕下的楊柳,足見春日美景的誘惑之大。詩人未直接繪景,卻把清明時節(jié)的美景寫得淋漓盡致,凸顯清明時節(jié)的歡愉愜意。
唐代詩人顧非熊的 《長安清明言懷》:“明時帝里遇清明,還逐游人出禁城。九陌芳菲鶯自囀,萬家車馬兩初晴。”攝下了萬家車馬出動,領(lǐng)略“芳菲鶯自囀”的暮春風景。北宋詩人張先有“芳草拾翠莫忘歸,秀野踏青來不定”的佳句,饒有情趣地描繪了郊野踏青游人往來不絕,婦女乘春游之際采集花草、流連忘返的景象。
風和日麗,梨花盛開,楊柳蔥翠,流鶯嬌啼。清明節(jié)雖然是一個值得感懷思考的節(jié)日,但畢竟也是清心明志的時節(jié)。愁歸愁,但不是全部,不如吹一吹春風,莫負了大好春光。
● 經(jīng)典詩歌推薦
《介子推血書》(春秋)介子推
割肉奉君盡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柳下作鬼終不見,強似伴君作諫臣。
倘若主公心有我,憶我之時常自省。
臣在九泉心無愧,勤政清明復清明。
《途中寒食》(唐)宋之問
馬上逢寒食,途中屬暮春。
可憐江浦望,不見洛橋人。
北極懷明主,南溟作逐臣。
故園腸斷處,日夜柳條新。
《寒食》(唐)韓翃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閭門即事》(唐)張繼
耕夫召募愛樓船,春草青青萬項田;
試上吳門窺郡郭,清明幾處有新煙。
《清明》(宋)王禹偁
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
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蘇堤清明即事》(宋)吳惟信
梨花風起正清明,游子尋春半出城。
日暮笙歌收拾去,萬株楊柳屬流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