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榮
(揚州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揚州 225127)
翻譯研究和實踐離不開語言和文本對比,比較源語和譯語語言與文本之間的異同具有更高的研究價值,一直是語言學界和翻譯學界關注的焦點。通過觀察、描寫翻譯過程中出現的譯文和原文文本在形式和內容上的差異,分析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可以認識翻譯的本質和規(guī)律。這種差異可以用術語“翻譯變通”①來表述,在中外譯學研究中是一個重要課題。縱觀中外翻譯變通研究,可歸納為三種路徑:語言學路徑、文體學路徑和文化學路徑。本文從認知語用學的角度探討翻譯變通,主要從交際主體作者和讀者的認知語境差異及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如何調節(jié)這種差異著手,考察譯文中的翻譯變通現象。希望這種探索性研究可以為翻譯變通研究增加一個新視點,拓寬我們對翻譯變通本質的認識。本文所說的翻譯變通既指譯文形式不同于原文形式的情況,又指譯文和原文在內容上的差異,包括呂叔湘(2007:115)所劃分的三種變通形式:相異、省減和增加。本文采用的語料全部選自夏濟安(1976)翻譯的《名家散文選讀》中的一篇文章《愛德華茲論》,目的是想說明認知語境的差異是一種經常起作用的因素,它所引起的翻譯變通不是偶然現象。夏濟安的譯文曾得到專家學者的高度贊揚(林以亮,2009:857),也獲得了讀者的認可,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和代表性。
翻譯是一種社會交際活動,是一個依據一種語言的語言形式通過交際語境推導作者的交際意圖,再把這種交際意圖用另一種語言形式表現出來的過程。所謂交際意圖,就是認知語用意義。語用意義是語言形式表達的命題意義以外的附加意義。要正確推導出作者的交際意圖,讀者必須從作者預設的交際語境出發(fā)進行推理。古特(Gutt,2004:76)把交際情境分為首次交際情境(primary communication situations)和二次交際情境(secondary communication situations)。假如讀者能夠運用作者預設(speaker-envisaged)的語境假設進行推理,交際就能順利進行,這樣的交際情境就是首次交際情境。如果讀者在解釋文本和推導交際意圖的過程中所用的語境信息和作者預設的語境假設不同,就可能造成誤解,這樣的交際情境就是二次交際情境。翻譯同時又是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涉及兩套不同的語境參數,其中包括語言語境參數、非語言語境參數和認知語境參數。就譯文讀者而言,他所能獲得的語境信息和作者預設的語境假設有著很大差異,因此處在二次交際情境之中。
不同語言文化的人群有著不同的認知語境,他們對同一實踐或概念有著不同的語言表達形式。同樣的語言表達形式對不同認知語境的讀者可能有不同的含義。原文作者預設的讀者一般和他享有共同的語言文化,認知語境有較多的重合之處。原文作者在充分估計讀者認知語境和認知能力的基礎上,采用讀者能夠識別其意圖的語言形式,讀者能夠借助這種語言形式正確推導出作者的意圖。由于認知語境和認知能力的差異,原文的表達形式可能不被譯文讀者所理解,甚至作者的意圖可能被誤解。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衡量估計原文讀者和譯文讀者在認知語境和認知能力上的差異,對原文形式作適當調整,使得譯文讀者能夠根據調整后的語言形式正確推導出原文作者的意圖,這樣翻譯作為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行為才能獲得成功。這種語言形式的調整也就是翻譯變通,而造成這種變通的不是語言語境或非語言語境,而是認知語境。
譯文變通的原則是最佳關聯。認知語用學認為,交際成功的關鍵是最佳關聯,即交際者用最小的認知努力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無論是語言發(fā)出者還是語言接受者均是如此。“最大關聯的獲得涉及盡可能選擇最理想的語境來加工定識,即能夠盡可能導致心力和獲得效果的最佳平衡的語境。”(斯珀波、威爾遜,2008:194)這與作為跨文化交際的翻譯活動的原則不謀而合。翻譯理論家列維認為:“具體的翻譯實踐是語用性質的。譯者選擇可能的解決方案,以用最小的努力獲得最大的效果。也就是說,直覺上他總是選擇所謂的最佳關聯策略(minimax strategy)。”(Snell-Hornby,2006 :21)
認知語境是一個復雜的心理建構,究竟由哪些成分構成,學者們的意見不盡相同。斯珀波和威爾遜認為,認知語境是一個心理結構體,是將各種知識(主要包括世界知識、語言知識、邏輯知識和認知處理能力)通過大腦進行內在化處理的結果 (何自然,2006:38)。熊學亮(1999:115-116)認為:“認知語境包括語言使用涉及的情景知識(具體場合),語言上下文知識(工作記憶)和背景知識(知識結構)三個語用范疇,也包括社會團體所共有的集體意識,即社會文化團體辦事、思維或信仰的方法,集體意識以‘社會表征’的方式,儲存在個人的知識結構里,使個人的語言行為適合社會、文化和政治環(huán)境。”本文綜合這兩種觀點,將從情景知識、工作記憶、百科知識、推理能力四個方面探討認知語境差異所導致的翻譯變通。
在語言交際中,交際者在理解語篇時需要把語句放在相關的認知語境中進行認知加工,在腦海中有一個語境搜索過程。“在語言解碼失敗后,受話者可能先考慮具體場合因素;行不通,可能再考慮工作記憶,以利用先前話語中的相關信息單元;再行不通,可能會激活知識結構因素,以進行抽象推理;如還通不過,交際則宣告失敗。”(熊學亮,1999:166)所謂具體場合,就是交際發(fā)生的情景語境。認知語境是一個心理知識結構,人們的知識來源有兩個,即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情景語境是獲得直接經驗的場所。“情景語境指語篇中,特別是口語語篇中某些上下文無法弄清楚的意思,需要參考使用語言時所發(fā)生的事件、參與者和時空方式等因素才能貫通起來。”(胡壯麟,1994:184)在情景語境中發(fā)生的一切可以作為經驗以知識的形式儲存在大腦里,在以后理解和構建語篇的過程中作為認知語境的一部分被激活。“具體場合似乎是物理語境,但是此刻的經驗干預也屬于認知語境范疇”(熊學亮,1999:160),因為無論是物理語境、工作記憶還是百科知識,只有在被交際者激活的情況下才能起作用。
原文作者的交際對象是原文讀者,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時空和同一個自然環(huán)境及社會環(huán)境中,交際時共享同一個情景語境。對這個情景的感知經驗就成為原文作者預設的讀者的認知語境之一,能夠從情景語境中獲得的知識可能被作者省略或以隱含的方式表達出來。但由于時空和生活環(huán)境的差異,譯文讀者并不能共享上述情景語境,需要借助情景語境知識理解的語句就會對譯文讀者構成挑戰(zhàn),甚至會造成交際的失敗。這時就需要譯者從中協調,適當補充譯文讀者缺少的情景語境知識,或變換表達形式,使得原文作者的意圖變得明了一些。無論采取哪一種方法,都會與原文有所不同。例如:
(1)As the centennial anniversaries of noteworthy events and signal births come round,frequent and importunate as tax-bills, fearful with superlatives as schoolgirls letters, wearisome with iteration as a succession of drum-solo, noisy with trumpet-blowing through the land as the jubilee of Israel, we are, perhaps, in danger of getting tired of reminiscences.
這是霍姆斯寫的 《愛德華茲論》的第一句話,這篇文章寫于1876年。這句話的初始語境就是對事情發(fā)生的情景語境的體驗或知識。當年美國舉行《獨立宣言》的百年紀念活動,如果對紀念活動的盛況缺乏體驗和了解,翻譯這段文字就會非常困難。原文中的一些關鍵概念只有了解作者寫作時的情景,意義才能得到準確理解。對原文剛問世時的讀者來說,他們都經歷過文章中所描寫的事件,這些經歷作為直接經驗被大腦儲存起來,可以直接被調用,理解這些概念所需要的認知加工努力就比較少。例如,noteworthy events和signal births分別指什么?superlatives和iteration又是什么意思?因為沒有身臨其境,如果又不能從相關文獻中閱讀到這些知識,中文讀者在理解這段語篇時就不能在大腦里搜索到相關的語境。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即便比原文讀者花費了許多不必要的心力,也不能準確地理解作者的交際意圖,不能獲得成功交際所要求的最佳關聯。夏濟安在翻譯這段文字時根據中文讀者認知語境,即情景語境知識的假設,采用變通的表達方式,使得譯文既接近原文作者意圖,又和譯文讀者直接相關,并且閱讀時耗費的心力也不至過大。譯文如下:
這些年來,國家節(jié)令和名人生辰的百年紀念,層出不窮,如稅局催稅那樣的逼人而來,令人目不暇接;應景紀念文字,滿紙肉麻字眼,不啻女學生的書信;翻來覆去的那幾句老調,好像鑼鼓獨奏,必必撲撲,使人為之生厭;全國上下的騷動,又如以色列人舉行慶典似的,四處號角齊吹;這種情形之下,大家也許對于回憶紀念那一套,望而生畏。
譯文中noteworthy events譯為“國家節(jié)令”,signal births譯為“名人生辰”,顯然是指那一年發(fā)生的重大事件。如果譯成“重大事件”和“著名生日”,中文讀者哪怕耗費很大的心力也只能得到模糊的概念,且遠離文章的主題。當然譯文變通以后便失去了原文noteworthy和signal的諷刺含義。要理解這種諷刺含義,中文讀者又要耗費更大的心力。因此譯文的變通是語境效果和心力耗費的最佳平衡。fearful with superlatives和wearisome with iteration則分別被譯成了“應景紀念文字,滿紙肉麻字眼”和“翻來覆去的那幾句老調”,顯然是描述當時百年紀念時出現的狀況,在原文中并沒有闡明。譯文讀者沒有這種情景知識,經過譯者進一步解釋說明才能理解原意。
在借助情景語境交際仍不能順利進行的情況下,交際者需要在短期記憶中搜索前面出現過的信息。認知語用學中的語境是一個動態(tài)的變量,是一個不斷擴展的過程。“語境的擴展方式可以是回到過去,將先前一些演繹過程中已被使用過或推導出的定識加入語境。”(斯珀波、威爾遜,2008:188)因此,工作記憶是交際者理解語篇的重要依據。“記憶是回溯性的,是對語言行為過程的追溯,沒有記憶的不斷幫助,語言的使用是不可能的。記憶以識別和回憶的形式出現。過去所有的一切,非語言的事件或剛剛發(fā)生的交際行為,都需要記憶的參與。”(Verschueren,2000:182)不同文化社群的人由于生活閱歷和所受教育的差異形成了不同的記憶習慣和方式,對語言的敏感程度也不一樣。譯者應考慮譯文讀者的認知需要,對原文作一些變通,這是交際中最佳關聯原則的需要。因為當構建的語篇符合讀者原有的認知模式時,處理語篇時花費的心力就少。例如:
(2)We think of Blaise and Jacqueline,wandering in the shadow of Puy de Dome, and kneeling in the ancient cathedral in that venerable town where the first trumpet of the first crusade was blown; and again we see Jonathan and Jerusha straying across lots to Poquannock, or sitting in the cold church, side by side on the smileless Sabbath.
我們可以想象巴斯加和他妹妹雅克玲,徘徊于Puy de Dome的山陰,在他們的名城的古教堂下祈禱,當年第一次十字軍的號角,就是在那座教堂吹起的;我們也可以想象愛德華茲帶了他的弱妹雅露莎,信步所至,穿過田野,是到臨近的巴瓜拿村,雙雙在寒冷的教堂坐下,渡過一個肅然無歡的安息日。
譯文中Blaise譯成“巴斯加”,Jonathan譯成“愛德華茲”,“雅克玲”前面加了“她妹妹”,而“雅露莎”前面加了“弱妹”。Blaise和Jonathan按傳統(tǒng)等值的標準應該譯成“布萊斯”和“喬納森”。原文用他們的名字而不用姓氏是為了說明這兩對兄妹間的親密關系及這兩個女人對她們兄長的影響。但是文章前面一直用的是他們的姓氏,這里若突然改為名字,中文讀者需要識別是同一個人,所耗費的心力要比英文讀者多得多,所以就和前文保持一致。“雅克玲”和“雅露莎”前文中已出現過一次,但相距較遠,相隔時間較長,譯者分別加上表示她們身份的詞語,中文讀者就無需為識別這兩個人的身份再多費精力。因此,記憶對象的難易程度也是譯者需要考慮對原文增減、變化的重要參數。
“擴展語境的另一種方式是參照已經出現在語境中的概念或是加工過的定識的概念,再加入那些概念項下的百科條目。”(斯珀波、威爾遜,2008:189)“百科條目含帶概念的外延和(或)指謂信息,即例示該概念的物體、事件和(或)特征。”(同上:117)理解語句通常都要使用百科信息,它以模塊的形式儲存在大腦中,在需要的時候被詞語激活,作為語境的一部分參與處理語言信息。由于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生活在不同的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中,有著不同的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原文作者預設原文讀者應有的百科知識在譯文讀者的知識庫存中可能并不存在,原文作者的意圖要被譯文讀者識別,需要譯者補充必要的百科知識,或者變換譯文的表達方式。例如:
(3)We may hope that their spirits have met long ago in a better world, for each was a saintly being, who might have claimed for him the epithet applied to Spinoza.
我們希望他們兩人能在天堂相見,因為他們都有圣潔的人格,世稱斯賓諾莎“醉心上帝”,這句話如移贈他們兩位,也很貼切。
弗考尼亞(Fauconnier,2010:185-186)認為,意義的構建是概念激活的知識草案在大腦里整合的結果。原文中epithet和Spinoza兩個概念經過感知進入大腦,并在大腦中經過整合產生新的意義,即醉心上帝。這兩個概念的百科信息在原文中是缺省的,因為作者認為原文讀者應該具有相關知識。但大多數中文讀者并不具有這種知識,字面意思并不能整合出新的意義,因此不能理解這句話的交際意圖,需要譯者補充相應的知識信息。夏濟安增譯了這兩個詞語的隱含意義“醉心上帝”,使譯文讀者不費周折就能理解其含義了。
“語言使用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語言意義的直接解讀,另一種是通過推理,從語言意義那里得出含義。”(熊學亮,1999:158)推理在多數情況下是理解語篇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語用推理是非論證型綜合性質的,綜合意味著語言使用者可以自由獲取記憶中所有的概念化信息。“受話人的推理包括對自己的知識結構、工作記憶內容和具體場合中的相關因素的充分開發(fā)和挖掘。”(同上:166)同時語用推理也是非論證性的,“更有可能是一種合理約束的猜測性行為……評價非論證型推理的標準就應該是成功或失敗、有效或無效,而不是邏輯意義上的正確或謬誤”(斯珀波、威爾遜,2008:93)。因此,推理的成功與否不是絕對的,而是或然性質的。語用推理的這兩個性質決定了不同交際者根據相關原則從語言表征推斷授話者交際意圖的成功率并不一樣,特別是具有不同認知模式的不同語言文化中的讀者更是如此。因此,在翻譯過程中除了要考慮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以外,還要考慮譯文讀者的推理能力。例如:
(4)He was spored, we may say in parenthesis, the living to see the republication in Boston of his fellow-countryman, Count Rumford’s,essay “Of the Pleasure of Eating, and of the Means that may be employed for increasing it”.
這里不妨順便一提:愛德華茲幸虧死得夠早,沒有看見他本國人士倫福伯爵那篇《論飲食之樂并附論其增進法》在波士頓出版,否則他會氣死的。
原文作者估計讀者從相關的認知語境,如對愛德華茲的了解、前文中講述的內容以及文章涉及的具體場合,可以直接推導出“他會氣死的”,就沒有在原文明確表達出來。如果在原文中直接表達,反而會耗費原文讀者的心力,又沒有增加語境效果,這是不符合認知語用學中所謂最佳相關原則的。由于推理能力的差異,譯文讀者未必能理解原文含義。譯者需要從譯文讀者的推理能力出發(fā),補充這個含義,從而減少讀者為此所付出的心力。
翻譯的本質是求同,力求最大程度上與原文接近,但在實踐中不得不正視譯文與原文存在的差距。翻譯研究的目的之一就是探尋這種差異背后的原因。語言、文化、詩學、意識形態(tài)等都可能導致譯文與原文的不同。本文從情景語境、記憶、百科知識和推理能力四個方面分別探討了它們各自對翻譯變通的影響。在翻譯實踐中,翻譯變通的出現可能是這四個方面綜合作用的結果,這種情形會更加復雜,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
注釋:
① “翻譯變通”對應的英文是translation shift。shift作為術語在譯學界曾被譯為“轉換”(譚載喜,2005:208)。翻譯意味著語言之間的轉換,轉換有貼近和背離原文形式以及介于兩者之間的多種情況。shift特指和原文形式不一樣的情況,因此“轉換”不能準確表達shift的特殊含義,本文使用劉宓慶(1999:172)的譯法“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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