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協該有多少副主席？

汪金友

陜西省書法家協會“大瘦身”的消息，成了很多報刊的頭條新聞。先是該協會主席周一波主動提出辭去書協主席的職位，緊接著，又有另外七名副廳級以上的書協副主席主動辭職和“被辭職”。據稱，“瘦身”工作還在進一步進行中，按照有關規定，副處級以上官員都不得擔任書協領導職務。

沒出這事兒的時候，還真不知道一個省的書法家協會會有多少主席、副主席。這次報紙登出來了，2013年1月21日，陜西書協換屆，共選出了六十二人的“領導班子”。其中十一位名譽主席、一名主席、十六名常務副主席、十八名副主席、十名副秘書長及六名顧問。

我查了一下百度百科，其中說“常務”一詞有兩方面的含義。其一是主持日常工作，其二是第一副職。正職干部不在時，常務可以暫時行使正職的權力。而陜西書協的十六位“常務”，又該怎樣區別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幸虧書協不是集體辦公，要不安排辦公室就是一件難事。十六位常務副主席和十八位副主席每人兩間辦公室，就得六十八間。一棟樓都不夠，還不得把辦公室主任愁死。

當然，幾乎所有的名譽主席、常務副主席、副主席、副秘書長等，都是不需要辦公室的。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也都有另外的身份和地位，在書協里兼職只是圖個名號而已。一年到頭，也就碰那么幾次頭，開那么幾次會。只有在圈內圈外展示和推銷自己作品的時候，才洋洋得意地自我介紹或他人介紹是什么協會的主席、副主席。而且，凡榮登“常務”之位的，在介紹中絕不可丟掉這兩個字。誰丟掉，他就會跟誰急。

這有用嗎？當然有啊。什么叫書法？簡單說，就是用毛筆書寫漢字。細里說，是書寫漢字的藝術。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說：“唐言結構，宋尚意趣。”這也說明，書法是中國特有的一種傳統藝術。既然是藝術，就可以當作商品出售。尤其是進入市場經濟時代以后，人們的生活日益富足，很多人都在尋找可能增值的東西來收藏，可以流傳千古的書法作品自然也在其中。

可是，漢字誰都會寫，毛筆誰都會用，只要讀過幾年書，就可以鋪紙揮毫，寫下“寧靜致遠”、“厚德載物”之類的大作。然而，看書法不像判算術，誰的對，誰的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形象工整的算藝術，抽象亂抹的也算藝術，不僅行外人，就連很多圈內人也分不清誰的字該值多少錢。

在這個時候，“官本位”和“名本位”思維方式就發揮了作用。既然人家能夠“升官”或“出名”，那就說明他的字也一定比別人寫得好。于是，在書法市場，不知不覺地就形成了一種定價原則。書協主席的作品，售價高于副主席;副主席的作品，高于理事;理事的作品，高于會員。再以級別論，國家級協會領導，高于省級;省級協會領導，高于市級;市級協會領導，高于縣級。如果你在組織里什么頭銜都沒有，或者什么會員都不是，即便你比王羲之寫得好，也無人問津。

作為官員，當然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愿意加入什么協會，就加入什么協會，愿意在協會中任什么職務，就任什么職務。對于他們個人來講，無論自己在位不在位，都多了“合法收入”的渠道。沒事的時候，隨便涂寫幾筆，鈔票就可以滾滾而來;對于協會，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利用官員的權力，搞筆會、研討會、出作品集，公款全包，何樂不為？

一個省市的書協，到底該有多少主席、副主席？如果是為了干事，越少越好;如果是為了賣錢，那就多多益善，有人要，咱就給。

【原載2015年1月12日《天津日報·滿庭芳》】

插圖 / “領導藝術”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