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黑金，今生的寶石

張楠

古老的黑金城，曾是“寶石王國”巴西赫赫有名的黃金寶庫。時至今日，金礦雖早已枯竭，但是伴隨淘金一同出現的彩色寶石卻將這份傳奇續寫。

神秘的亞馬孫河在一望無際的熱帶雨林中穿行，仿佛棕色巨蟒游走于綠野；密不透風的建筑群中環形足球場格外醒目，猶如上帝在鋼筋森林里鑲嵌的指環……巴西不僅孕育了激情四射的桑巴、稱雄世界的足球，歷經歲月的山川涂澤還將斑斕的色彩染在礦脈之上。色澤鮮艷的珍貴海藍寶石、祖母綠、紫水晶、瑪瑙石、碧璽……它們都是巴西的無價寶藏——彩色寶石。

黃金駐留的古老

從圣保羅出發，顛簸在山路上約十幾個小時后，幾縷晨光將濃云驅散，綠色山谷中隱約出現白墻棕瓦、格調統一的小屋。山巒間這座尚未蘇醒的小城就是往昔金子俯拾皆是的“黑金帝國”——黑金城（Ouro Preto）。

“（黃金）運輸量如此之巨大，光靠撿拾沿途牲口掉落下來的蹄鐵，就足以養活一大批人。”法國人類學家克勞德·斯特勞斯曾這樣描述黑金城的黃金寶藏。然而幾百年過去了，這里的金礦早已枯竭，但是伴隨淘金一同出現的五顏六色的石頭卻將傳奇續寫。

黑金城的房屋沿山勢而造，昔日石砌的道路被涂上了歲月的蒼老。不同于一般的石板路，石材不是平鋪而是豎放，坡度起伏劇烈，但是這不規則的歪歪扭扭反倒編織出獨有的美態。作為目前巴西保留最完整的古城，這里沒有任何一座現代化建筑物。旅游局負責人阿巴斯先生介紹說：“政府對古城房屋的修繕有著嚴格規定，每一點改動都必須契合原貌，否則會受到相應懲罰。”白色的鐘樓、雙塔屋頂的教堂、老態龍鐘的抽水泵、巴洛克風的民居……盡管繁華不再，黑金城卻固執地用往昔的面貌講述著前世今生。

一排精致小屋的盡頭，是黑金城著名的皮拉爾耶穌教堂。它的外觀十分簡約，然而當邁入略昏暗的教堂內部，目光所及各個角落都閃爍著點點金色。無須懷疑自己的眼睛，因為這座教堂是用近500公斤的黃金打造的。除了黃金圣母、基督、圣徒的塑像，墻壁上的花飾、頂部的壁畫都用金粉、金箔和星星點點的寶石點綴。也許最初的建造者是這樣想的：如果天堂是用黃金打造的，那它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初遇霓虹灑落

位于黑金城中心的蒂拉登特斯廣場四周，零星分布著許多有五顏六色窗欞的店鋪。別看它們鋪面不大，卻是巴西著名的寶石集散地之一。

黑金城的黃金礦石所剩無幾，然而它的寶石礦產依舊繁榮。據阿巴斯講，有些寶石店的掌柜，自己也是礦主，在自家礦里挖出寶石后經簡單加工就直接出售。于是昔日的淘金者變成如今來自世界各地的寶石經銷商，他們到此挑選物美價廉的“裸石”，帶回去精心加工，“身價就可以翻數倍。”

“為何這些寶石店鋪自己不進行大規模的寶石精加工然后再售賣，那樣不是會獲得更多利潤嗎？”也許已經有太多人問過阿巴斯這個問題，他環視古城意味深長地講：“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生活在這里的人們都不會那樣做，黑金城到今日沒被商業氣息吞噬，正是因為它在商業化與原生態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礦主阿馬里爾多的寶石店是一座綠色的兩層小樓，不僅是店鋪同時也是一家人的住所。一樓沒有多加裝飾，只簡單地擺放著幾張柜臺。當目光穿過玻璃櫥窗，金剛石、紫水晶、西瓜石以及一顆顆閃爍著霓光的碧璽，就像落入人間的彩虹，格外引入注目。

“其實遠在金礦被開采之前，葡萄牙探險隊就在這里找到了碧璽，只不過當時人們眼里只有黃金。鑒別寶石時通常會觀察其成色，一般來說顏色越深價值越高。但碧璽不同，尤其是綠碧璽，越淺越透亮，反而價值越高。”阿馬里爾多非常熱情地講述起寶石的歷史以及如何鑒別。同時我們也發現，他的熱情待客并不是因為買賣關系也不是為盡地主之誼，只是單純地為這座城市不尋常的歷史而深感自豪。

黑金城里的帝王玉

順著旋轉階梯走上二樓的寶石加工工坊。阿馬里爾多告訴我們，黑金城的寶石店鋪不僅售賣各種寶石，還提供寶石切割設計服務。在這里打造一件獨一無二的珠寶的費用也很是劃算。僅需3～5個小時，你就可以欣賞到自己選購的寶石從原石到成品華麗變身的全過程。

雖然現在珠寶商店林立，但是在五十多年前，城內只有極少數的工匠精于寶石雕琢，而受雇于阿馬里爾多的老匠人諾昂就是其中的一位。“黑金城的珠寶匠們很樂意為客人示范打磨寶石的工序。”此時諾昂正打磨一顆像是黃水晶的晶體。但是低頭仔細觀察，在這顆晶石內竟若有若無地流淌著一抹葡萄酒般的紅暈。

“這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稀有的寶石之一——帝王托帕石。”諾昂講道。帝王托帕石，在中國又稱帝王玉，從名字便能窺見其地位不凡。“優質的帝王托帕石為深橘紅色，泛著深邃的火光，其亮度和魅力可以跟鉆石媲美。全世界僅在巴西米納斯州還可以找到它的身影。”

審美、收藏價值都堪稱“帝王”級別的帝王托帕石在加工時需要高超的切割技藝，即使已經有兩個優秀的學徒，對帝王托帕石的加工仍是由諾昂親自完成。“一整天的時間都投入在這顆小小的石頭上，任何的瑕疵都會對價值連城的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往來幾句后，我們得知原來許多像諾昂這樣的匠人除了寶石匠這個身份外，還是出色的石雕藝人。順著蒂拉登特斯廣場西側的陡坡下行，是密密麻麻的經營石頭的露天店鋪，閑暇時寶石匠們會來此展示他們的雕刻技藝。不一會兒，一塊刻著美麗花紋的石頭鐘盤或是十字耶穌像，就呈現在你眼前。

在古城中，可以暫時把那段殘酷的殖民歷史擱置一邊，只著眼于閃耀在時光中的色彩。“前世也許是黑金，今生是閃著光芒的一座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