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張

佚名

要做一名制鏡大師，功夫遠在鏡子之外。

張三的制鏡手藝已傳承三代，技藝精湛，漸漸獨霸了當地的鏡子市場，人稱“鏡子張”。在靠賣鏡子發家后，鏡子張專設了鏡子展銷大廳，招徠四面八方的顧客，成為當地的一道風景。

鏡子張有一個獨子叫張四，年方20，高中畢業后，鏡子張覺得他文化已夠，便不再讓他升學，而把他收進制鏡作坊，跟著自己學習制鏡手藝。或許由于家傳之故，張四對制鏡情有獨鐘，技藝進步很快，不久便能獨立制作了。張四制作的鏡子，鏡片平勻敦厚，講究裝飾。很多人認為張四制作的鏡子已超過鏡子張，它們也被擺進了展銷大廳。

張四聽到這些話后，便開始沾沾自喜起來。不過，張四很快就發現父親做的鏡子極受歡迎，銷得很好，但自己制作的鏡子幾乎無人問津。他問鏡子張：“我做的鏡子看起來和你的沒什么分別，為什么大家都不選我的？”鏡子張說：“你仔細看看，總有些不同吧。”張四便蹲在兩種鏡子前細細端詳，反復對比，結果發現父親做的鏡子遠不如自己做的精細，鏡面還有些彎曲和凸凹。他疑惑地說：“這種鏡子會失真，不是制鏡人的大忌嗎？”

鏡子張微微一笑，說：“對制鏡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要做一名制鏡大師，功夫遠在鏡子之外。”張四聽完更加疑惑了。鏡子張接著說：“這幾年的書算白念了，你仔細看看顧客是怎么挑選鏡子的吧。”

一個瘦瘦的中年婦女走過一面面鏡子，終于在一面穿衣鏡前停步，鏡子里映出一個豐滿的女人。她高興地說：“這鏡子我要了。”張四一愣，因為那正是一面中心稍凸的鏡子。

一個矮小伙站在一面長條鏡前，看著鏡子里高高的身架，他爽快地掏出了錢包。事實上，這面鏡子兩頭有些斜彎。

……

張四說：“爹，他們優劣不分啊！”

這時，一個胖子腋下夾著減肥按摩儀走過來，停在張四制作的鏡子前。張四內心一喜，我的鏡子終于有主顧了。不料，胖子卻掄起減肥按摩儀砸向鏡子。砰——鏡片碎了。胖子還罵罵咧咧地說：“什么鳥鏡子，作賤人！”張四正要發火，鏡子張按住他，說：“別急，砸就砸了吧。若能砸出你的靈性來，也算值了。”

張四罵道：“這些人真是有病！”

鏡子張說：“這不奇怪，世上無完美之人，總有缺陷要被鏡子照出來，他們希望讓鏡子照出一個完美的形象，這才給了我鏡子張一個好機會。”

張四說：“可是，做出來的鏡子失真是制鏡人的大忌啊！”

鏡子張說：“兒子，要做出受人歡迎的鏡子，就不能在意鏡子本身，而要讓照鏡子的人滿意。不懂這個道理，才是制鏡人的大忌！”

張四恍然大悟，終于明白 “功夫遠在鏡子之外”的真諦。不過，張四驀地又感到惋惜，這樣下去，真正的制鏡工藝定要失傳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