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玲,張文風
(長春中醫藥大學 基礎醫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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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風教授運用“火郁發之”法治療長期高熱患者1例
馬金玲,張文風*
(長春中醫藥大學 基礎醫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
發熱是臨床常見癥狀,其治療多依據“熱者寒之”的原則,用寒涼藥物清熱。張文風教授治療長期高熱患者時,在辨證審因的同時注重因人、因時制宜,主張臨證時不應“見熱清熱”,要診斷出引起發熱的根本病機,從而辨證論治。長期高熱患者1例,主癥高熱持續不退,究其病機為肝氣不舒、氣郁化火,故運用“火郁發之”之法,收效甚佳。
持續高熱;火郁發之;癭病;經驗介紹
王某,女性,49歲,中學教師,2012年5月11日就診。患者自述持續高燒(38°C上下)近1個月。發熱不惡寒,頸部偶有疼痛,觸診甲狀腺腫大、壓痛顯著。平素急躁易怒,氣短乏力,月經正常,食欲差,失眠,便稀,面色紅,舌紅苔薄黃,脈弦數。西醫診斷為亞急性甲狀腺炎,因口服退燒藥無明顯效果,經人介紹來吾師張文風教授處求治。
初診:中醫辨證診斷為肝郁脾虛、氣滯痰凝之癭病。
處方:柴胡15g、白芍20g、枳殼15g、夏枯草15g、郁金15g、半夏15g、當歸15g、牛蒡子15g、鱉甲15g、荔枝核20g、連翹15g、蒼術15g、茯苓15g、甘草10g(5劑,水煎服)。
二診:5月18日,患者自述身熱大減,頸部疼痛減輕。睡眠改善,食欲佳,二便調,氣短乏力感減輕,口苦,失眠,有輕微耳鳴。舌紅苔薄黃,脈弦。效不更方,再進5劑,以觀后效。
三診:5月25日,患者自述身熱已退,頸部疼痛基本消失,甲狀腺腫大減輕。睡眠改善,食欲佳,二便調,氣短乏力感消失,口苦,有輕微耳鳴。舌紅苔薄黃,脈弦。
經治療,該患者肝氣郁滯得以舒達,內郁之火得以透散,吾師認為脾胃尚需補養,故運用培土制木、化痰通絡之法,將前方稍做加減。處方:柴胡15g、白芍20g、陳皮10、當歸15g、瓜蔞20g、牛蒡子15g、鱉甲15g、荔枝核15g、連翹15g、郁金15g、白術15g、茯苓15g、山藥40g、生薏苡仁20g、甘草10g(10劑,水煎服)
患者家住外地往來不便,三診服藥后電話告知:癥狀消失,無不適感。后又以上方加減繼服月余,以鞏固療效。
“火郁發之”出自《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木郁達之,火郁發之,土郁奪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張景岳認為:“發,發越也,故當因勢而解之,散之,升之,揚之,如開其窗,如揭其被,皆謂之發。”國醫大師李士懋闡述為:“郁者,抑遏之謂;火郁,乃火熱被郁伏于內不得透發而形成的病理改變。發之,是火郁證的治則,即疏瀹氣機,使郁伏于內之火得以透達發越而解之意。”[1]亞急性甲狀腺炎簡稱亞甲炎,典型癥狀為甲狀腺腫大、疼痛,嚴重時可以引起全身癥狀,如發燒、頭痛、心煩、口干舌燥、全身乏力、大便干燥等。祖國醫學雖無此病名,但多將亞急性甲狀腺炎歸屬于“癭瘤”“癭病”范疇。《醫宗金鑒》[2]所載:“癭瘤二證,發于皮膚血肉筋骨之處。癭者,如癭絡之狀;瘤者,隨氣留住,故有是名也。”又曰:“凡癭多生于肩項兩頤,瘤則隨處有之。” 中醫學認為,癭病的病變臟腑主要在肝脾,肝郁則氣機不達,脾傷則蘊濕生痰,氣滯濕阻、氣郁痰凝、癭絡瘀滯,而成癭病。癭病病位在頸前喉結兩旁,此為肝經循行之處。(《靈樞·經脈》:“肝足厥陰之脈,起于大指叢毛之際……挾胃,屬肝,絡膽,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后,上入頏顙。”)張教授認為本案患者病發于春季,肝屬木,通于春氣,故一冬郁閉之伏火隨肝木升發之氣而出,循經上擾,寄于已病之頸前喉結兩旁,邪氣相合則熱勢明顯。立理氣解郁、化痰消癭為其治則。
本案患者以高熱不退、伴頸部腫痛前來就診。熱為陽邪,耗氣傷陰,解熱是本病治療過程中需解決的首要問題。《雜病廣要》[3]所載:“發熱者,熱之發現于肌表者也。凡病多發熱,熱生于火,火本于氣。其理不外氣乖與氣郁二端。”邪停于癭絡,阻礙肝脈循行,肝經失于調達則氣郁化火,亦加重發熱之證。肝失疏泄、氣機不暢則急躁易怒、失眠;肝火上擾則口苦、耳鳴;肝旺不舒、橫逆克脾則食欲差、便稀;脾胃虛弱、生化乏源則氣短乏力;面色紅,舌紅苔薄黃,脈弦數均為肝氣不舒、氣郁化火之象。故治療關鍵不在清熱而在散郁,當以疏肝理脾,散結消癭,火郁發之為法,以四逆散為基本方加減。
首診時,患者主訴持續高燒(38°C上下)近1個月,究其病機為氣機不調、火郁發熱,不可用苦寒清熱之法。故方中以四逆散為君,調和肝脾、舒暢氣機,調氣機以疏泄郁火,體現“火郁發之”之旨。恐枳實破氣太過,柴胡有截肝陰之嫌,故以枳殼代替枳實,并使柴胡用量小于芍藥。夏枯草性寒,味辛、苦,可緩肝火,解內熱,散結氣;連翹味苦微寒而性升浮,《神農本草經》云:“連翹,主寒熱……鼠瘺、瘰疬、癰腫、惡瘡,癭瘤、結熱[4]”;郁金辛、苦,寒,以其能開肺金之郁故名,肺主一身之氣,調暢氣機不可忽視肺氣,且郁金能活血行氣、開郁止痛;牛蒡子辛、苦,寒,主治上部咽喉疾患,可疏風散熱,在此亦有引藥上行之意,上四藥為臣,以辛散之性散郁火、散結氣,同時均為性寒之品,有散火而不助火之功。鱉甲可軟堅散結益陰,防治大熱傷陰,荔枝核可以散結氣而止痛,鱉甲、荔枝核為張教授臨床消癭散結之常用藥對;“脾為生痰之源”“癭多屬痰”[5],在散郁熱治療主癥的同時,用半夏、蒼術、茯苓健脾除濕,黃宮繡[6]云:“半夏體滑性燥、能走能散”,茯苓味甘氣平、補中有瀉;《內經》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陳士鐸[7]認為:“蒼術補氣兼善祛濕,以治氣虛濕痰而中邪者,自是神效。”丹溪[8]曰:“治痰法,實脾土,燥脾濕,是治其本也。”故上三藥同用,有補有瀉,有升有降;當歸性動而滑,補血和血,扶正氣、滋化源,固人之本,并能防辛散藥傷正氣,上六味標本兼顧為方中佐藥。甘草調和諸藥兼為使藥。諸藥相合,標本兼顧,藥性靈動,散郁火、消癭腫、健脾除濕,恰中病機。上方服用十劑后,身熱已退,諸證向愈,故三診時去苦寒辛燥之夏枯草、半夏,并將蒼術換為白術,因蒼術散大于補,補益之力不及白術;瓜蔞性潤,吳儀洛[9]認為瓜蔞“能蕩滌胸中郁熱垢膩,生津止渴”,在此用之即可化痰散結,又可治大熱傷津;考慮到久病之人必有正虛,加山藥、薏苡仁健脾,補益后天之本,使氣血生化有源。
綜上,本證初診雖主癥明確,但病機復雜,癥狀紛紜,若以藥治癥則必難奏效。張教授準確辨證,究其病機,隨證用藥,則效如桴鼓:本案之熱由郁所化,以散郁為旨,未清火而火自清。由此可見,“隨證立法、依法處方”為中醫診療之本旨。
[1] 李士懋,田淑霄.火郁發之 [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2:4.
[2] 吳謙.醫宗金鑒[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405-405.
[3] 丹波元堅.雜病廣要[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58:342.
[4] 徐大春.神農本草經百種錄[M].北京:學苑出版社,2011:65.
[5] 吳儀洛.本草從新[M].天津: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61.
[6] 黃宮繡.本草求真[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8:153.
[7] 陳士鐸.本草新編[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8:44.
[8] 朱丹溪.丹溪心法[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8:68.
[9] 吳儀洛.本草從新[M].天津: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75.
(責任編輯:宋勇剛)
2015-06-10
馬金玲(1985-),女,長春中醫藥大學助教,研究方向為方劑配伍及作用機理。
張文風(1970-),女,長春中醫藥大學教授,研究方向為方劑配伍及作用機理。
R255.1
A
1673-2197(2015)21-0073-02
10.11954/ytctyy.201521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