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大何首烏

郭瑞華

林黛玉是個病西施。《紅樓夢》第三回《賈雨村夤緣復舊職林黛玉拋父進京都》中說到：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便知她有不足之癥。因問：“常服何藥，如何不急為療治？”黛玉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那一年我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后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癲癲，說了這些不經之談，也沒人理他。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

因此，賈府的眾人都關心林妹妹的身體。《紅樓夢》第二十八回《蔣玉菡情贈茜香羅薛寶釵羞籠紅麝串》中，王夫人見了林黛玉，問她現下吃的藥管用與否，黛玉表示并沒有多大作用，于是王夫人提議改吃天王補心丹。此時寶玉笑說：“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藥就這么貴？”寶玉笑道：“當真的呢，我這個方子比別的不同。那個藥名兒也古怪，一時也說不清。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的藥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藥里算。那為君的藥，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

寶玉為黛玉開列的處方中有一味藥物是龜大何首烏———像烏龜一樣大的何首烏。

何首烏是什么藥物呢？

何首烏是蓼科植物何首烏的塊根，是多年生纏繞藤本植物，雌雄異株，有一定距離。但是兩株何首烏往往在夜間相互纏繞在一起，就像動物的交配。因此名叫夜交、交藤。

關于何首烏，有一個傳奇故事。何首烏是一個人，他的祖父名叫何田兒，何田兒家境貧寒，身體孱弱，因此沒有生育能力，年五十八歲，無有妻子。有一天他喝醉酒臥倒在山野中，晚上，看到地里有兩個藤相交在一起，一會兒分開，一會兒又相交。何田兒非常驚異，就把它的塊根挖了出來。他拿著這個塊根給別人看，沒有人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他就把它叫做交藤。何田兒把塊根曬干、搗碎末，用酒送服了，結果，七天以后，何田兒的性無能不治自愈了，一百天以后，全身的舊病也痊愈了。于是他娶妻生子，十年內生了好幾個兒子，從此他改名叫做何能嗣。他與兒子們一起服用交藤的塊根，都活到160多歲。而他的孫子也服用交藤的塊根，活到130歲，頭發烏黑，因此人們都稱呼他何首烏，今后就把交藤也稱為何首烏了。

關于何首烏還有一個故事。話說在唐朝，四川有個樂溫縣，當時的宰相戴渠享，是皇帝的太師，老家就在四川。他回家探親路過樂溫縣，看到一個70-80歲的老人在挑著一擔水上臺階，這時來了一個100多歲的白發老人，胳膊上挎著籃子，對挑水的老人說到：“孩子，天要下雨了，我到店鋪買點東西，你先挑水回家吧。”說時遲，那時快，傾盆大雨嘩嘩地下起來了。戴渠享隨著買東西的老人來到店鋪避雨，經過詢問，得知百歲老人的老太爺明天是150歲壽辰。這一家人引起太師的極大興趣，所以第二天他帶著賀壽的禮物來到了老人家里，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爺，面帶笑容的坐在正席上，全家7代87個子孫后代歡聚在太爺的身旁。更令太師驚奇的是，前來賀壽的親朋好友一個個全都是八九十歲的老人，在朝廷被尊稱為“元老”的戴太師，在這里卻成了年輕的后生了。

壽宴開始后，大家看到這里有位素不相識的客人，于是紛紛過來敬酒，請他題詞作詩。太師推脫不過，便答應了，他想了一想，提筆寫下四個大字“花眼偶文”。大家不解其意。只見戴太師又在每個字之下添了一句話，成了一首五言絕句：“花甲兩輪半，眼看七代孫，偶遇風雨阻，文星拜壽星。”落款是“天子門生門生天子戴渠享”。在座眾人這才知道，原來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戴太師，于是一個個連忙行禮。戴太師問道：“自古道‘人活七十古來稀，這兒卻那么多長壽老人，請問您們服用的是什么靈丹妙藥呢？”老人遂說了一段順口溜：“山青水秀空氣好，從小爬坡愛勤勞，粗茶淡飯清泉水，精神爽奕能睡覺。煙酒不沾嘗首烏，保你長壽人不老。”戴太師很高興，當即把樂溫縣改名為長壽縣。

何首烏這種植物，本身就是“長壽”的。它的生長極為緩慢，其生長期越久，體積就越大，價值就越高。明代倪朱謨著《本草匯言》中說到：“何首烏，初十年如彈如粟，五十年如拳，百年如碗，力足矣。”寶玉說的龜大何首烏，就是塊根像烏龜那么大，至少需要生長一百年。那可是值了錢了。所以寶玉說“三百六十兩不足”。

人們把何首烏說得那么神奇，那么它到底有什么特殊奇效呢？以上兩個傳說，是說明何首烏具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當今醫學也已證實，何首烏具有抗衰老的作用。中醫認為，人的衰老與腎肝密切相關。腎中藏有氣精陰陽，若腎中精氣虛衰，人就衰老。肝中藏有血液，血液儲量不足或運行不暢，也會加速衰老過程。何首烏能夠補益腎氣腎精和肝血，所以可以延緩衰老的過程，具體體現在以下方面：

1.烏須發：治療頭發早白、脫落。何首烏的名字就與烏發相關，首烏就是使頭發烏黑。人的頭發依靠腎精與肝血的滋養，“發為血之余”，精血旺盛，頭發營養充足，不白、不脫。反之，精血虧虛，頭發缺乏營養，就會發白、脫落。無論是預防白發、脫發還是治療白發、脫發，都要益腎填精養血。中醫有個方劑叫作“七寶美髯丹”，組成是：何首烏（黑豆蒸）一斤、茯苓（人乳浸）三兩、菟絲子三兩、枸杞子三兩、補骨脂二兩、牛膝三兩、當歸三兩，研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日空腹服用100粒，用溫酒送下。久服補肝腎、烏須發。

2.壯腰膝：治療腰背疼痛、關節疼痛、活動不靈活。腰為腎所主，膝為肝所主，腎虛則腰背疼痛、酸軟；肝虛則關節疼痛、屈伸不利。何首烏滋養肝腎，能夠預防和治療骨與關節的老化。用何首烏一斤、牛膝一斤、好酒一升，在壇子里浸泡7天，取出后晾干，粉碎為末，用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空腹服用50粒，用溫酒送下，每日3次，可以強筋壯骨。

3.祛風止癢：治療血虛風疹瘙癢。何首烏一斤、芍藥二兩，研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空腹服用30～50粒，用白水送下。每日3次。

4.潤腸通便：治療血虛便秘。何首烏一斤、當歸二兩、火麻仁二兩，研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空腹服用30～50粒，用白水送下。每日3次。亦可研末沖服，每次6～10克，每日2次～3次。

現代研究證實，何首烏的延緩衰老作用，除降血脂、抗動脈硬化、增強免疫功能以及促進肝腦等重要臟器蛋白質合成等因素參與外，尚與以下作用有關：

①增加超氧化物歧化酶（SOD）的含量。

②降低單胺氧化酶—B（MAO-B）活性。

③抑制脂褐質的形成。

總之，寶玉說的龜大何首烏是不可求的稀世至寶。寶玉的話雖然有些夸大其辭，然而，何首烏是延緩衰老的有效藥物，其理不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