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的記憶

鱷魚的記憶

吳孟樵 WUMENGQIAO

臺灣作家、影評人

出版多部小說和電影劇本

個性里，存在著很大的反差，一瞬間可以同時擁有多變的情緒與思考。而，懶散是最戒除不掉的基本性格。年初，因《臺聲》雜志改版為半月刊的慶祝活動，我努力克服散漫不前的心態(tài)而去了趟北京。幸好這回去了北京，豐富感特別多。

近期讀了不少俄羅斯歷史書籍，陷入書中人物的場景，引得情緒時而涌動。 記得在北京時，突然像是記者魂上身，我請教全國臺聯(lián)梁國揚先生中國大陸與俄羅斯和美國之間的關(guān)系，也成為這次北京之旅中，感懷頗深且具有意義的一場談話。

隔了幾日，獨自晃逛在旅館周邊，體驗街頭小販鮮活的生命力。在全球連鎖的美式麥當(dāng)勞喝咖啡吃蛋糕、看書看人……店中的音樂一首首傳來，城市間最不缺乏的是流行樂。當(dāng)美國搖滾樂團(tuán)One Republic （中譯“共和時代”樂團(tuán)）的知名歌曲《Counting Stars》（中譯《細(xì)數(shù)繁星》）出現(xiàn)時，本該是帶給我歡樂舞蹈感的音樂，心境轉(zhuǎn)而莫名的悲傷。當(dāng)下還不知為何心傷時，曲目已轉(zhuǎn)換成臺灣歌手黃品源的《新年快樂》。霎時無法顧及身在公共場合，淚流不止，滴滴答答落個不停。這下，我懂得了為何會心情低蕩。原來呀，靈魂的記憶，跑得比意識還快。

《Counting Stars》與《新年快樂》是屬性多不同的歌曲呀，我根本無從預(yù)知二者的突如其來。但，潛意識就是知道吧。我落淚，是因為3年前與家人陪著Chii Chii過年。從除夕夜至年初三，一連多天多餐。除夕夜在臺北頗富盛名、裝飾著多尊兵馬俑的餐廳吃飯，飯后到運動酒吧聊到近凌晨。Chii Chii很愛笑，笑得燦爛如陽。也很愛哭，一遇不順或害怕?lián)鷳n的事，就哭個不停。而我恰恰相反，幾乎不愛笑也不愛哭。哭笑都大鳴大放的人，宣泄情緒是直接而爆沖的。一場場的人生荒謬劇，引得Chii Chii靜默，沒人可以將Chii Chii自深陷的郁悶里帶到陽光處。

從北京返回臺北后，我的心又是一震，想到《Counting Stars》的MV畫面有一只悄然出現(xiàn)的鱷魚。Chii Chii的生肖是蛇，覺得壁虎、蜥蜴……爬行類物種很可愛，自然也會喜愛鱷魚吧。難怪，我會因為這兩支曲子而串連成悲涼感。

與Chii Chii再沒機(jī)會一起過農(nóng)歷年。但，我在心底獻(xiàn)上祝福。

祝福：新年快樂、不憂不懼……不要傷心。

揮別傷心，得有多強(qiáng)壯的心支撐？我常思考著這問題。如果我能夠解答，是否幫得了Chii Chii？現(xiàn)在的Chii Chii恢復(fù)笑容了嗎？無法忘記那畫面：3年前的大年初一，我與家人看著Chii Chii熟睡的背影，是因為我們的陪伴，Chii Chii才安心入睡？Chii Chii有多久沒睡得這么穩(wěn)實？

拿出一只來自莫斯科的禮物馬克杯，沖了一杯濾掛式咖啡，想象著從北京搭上長長的火車往莫斯科。Chii Chii若是愿意看愿意聽，便能明白：悲傷永遠(yuǎn)不會是一人一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