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
11月11日的北京舉世矚目。當晚,中美兩國最高領導人在中南海舉行會晤。
一方是自二戰以來,雄踞世界之巔長達半個多世紀,當今獨一無二的超級大國;一方是“站立”起半個多世紀,坐擁超過13億的龐大人口,崛起速度一時無二的當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一方肩扛著國際警察的徽章,期望國際社會在其引導的美國秩序下創造新紀元;一方承載著復興的民族抱負,期待作為東方巨人,在新時代重拾堪比漢唐之時的無限榮光。兩個不同文化孕育的大國,在許多觀察者眼中,業已成為舉足輕重的世界兩極。它們的關系如何,或將很大程度上決定未來世界的發展走向。
在次日的記者見面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再次重申他那句耳熟能詳的名言: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發展。習近平提出要從6個重點方向推進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建設,引發世人期待。不過,與此相關的一個老話題重新發酵: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中美深化合作能否拉近彼此的距離?而經貿、戰略關系的牽引,是否就能跨越這重重考驗,最終一點點彌合二者的分歧?
中美合作有望消除對抗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王冠中看來,中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是大勢所趨,中國要發展,需要和美國搞好關系,美國要發展,也需要和中國搞好關系。
王冠中認為,在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過程中,一定會充滿摩擦、分歧和沖突。中美作為兩個重要的大國,在相互關系上存在矛盾分歧爭論甚至沖突都不奇怪,關鍵在于雙方都要正視這種矛盾分歧。王冠中稱,化解這種分歧,首先中美之間包括兩軍之間要擴大共同利益,努力尋找雙方利益混合點;第二,要管控并且縮小兩方的分歧和矛盾;第三,要及時消除誤解和誤判,有些事情不是矛盾和分歧,就是由誤解和誤判造成的。
有分析指出,奧巴馬對華政策一直在搖擺,但在剩余的任期里,估計會選擇協調。主要是因為無法在亞洲投入更多精力。而且在朝鮮和伊朗核問題上,美國也需要中國的合作,美國已經無法繼續與中國對立下去。《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沃爾夫同樣贊同中美將最大可能消除分歧。他的表達甚至有些“危言聳聽”,“雙方都需要解決的經濟議程是什么?這一點眾所周知:保持開放貿易;實現國際收支調整;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管理全球共同問題;抑制在獲取自然資源方面的潛在沖突。兩國都對對方懷有強烈的猜忌,都不喜歡本國的行動和自由受到束縛。但雙方也都清楚,擺在兩國面前的是一種長期緊密的關系。科技發展和經濟往來讓世界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小。中國的發展正在終結西方的絕對霸主地位。東西方必須展開合作,否則必將滅亡。”
中美分歧不可調和?
不過,在更多人看來,中美關系仍存在更多并不樂觀的風險。正在崛起的中國挑戰美國在亞太的主導權,華盛頓與北京之間的緊張氣氛加劇。委員會主席丹尼斯·謝伊說,盡管奧巴馬總統不久前剛對北京進行了充滿活力的訪問,但報告結論仍然有效。
美聯社也引述謝伊的話說,奧巴馬訪華改善了美中關系氣氛,但美中的根本問題仍然存在。澳大利亞前總理保羅·約翰·基廷撰寫的題為《2014年如何避免1914年事件在亞洲重現》的文章稱,亞洲迄今穩定和平的戰略秩序正面臨亞洲、尤其是中國的經濟增長所推動財富和權力分配情況急速變化所造成的壓力。因為中美關系不可避免地構成地區秩序的核心因素,所以這些壓力在中美關系中最為明顯,但它們也赤裸裸地表現在中日關系中。在兩種情況下,盡管它們在經濟上存在相互依存性,但戰略對抗程度飆升已顯而易見,而且發生3個大國全都卷入沖突的危險性明顯增加。文章稱,迄今為止那仍然是一個渺茫的前景。相反,中美當下有關它們未來在亞洲關系和作用的看法越來越不同。
中國認為美國希望保持以美國主導為基礎的現有秩序,而中國想要一個以它所說的“新型大國關系”為基礎的新秩序。這些不同看法激發了雙方之間的戰略對抗,因此在建立一個穩定新秩序的時候,就必須解決這些觀點與分歧。盡管如此,但我們并未明顯看出雙方決策者看上去相信和解是必要的。雙方貌似都低估了對方的決心,而且都期望自己能夠獲得想要的一切,因為對方會讓步以避免對抗。這就是當今的亞洲與1914年歐洲最相像的地方。
美國國務卿克里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發表關于美中關系前景的演講時,雖然高度評價中美關系重要性,但他表示,在有重大分歧的問題上,美國不只是“簡單地同意保留意見”。在人權問題上,克里說,美國一定不會置之不理,將永遠支持所有國家的人民自由、公開、和平地表達不滿,而無須擔心受到打擊報復。對網絡安全,“美國也不能坐視不管”。關于中國在南海和東海陷入的領土糾紛,克里說,美國對局勢表示“深切”關注。
克里在演講中說,為避免守成大國和新興大國陷入戰略對抗的宿命,美中兩國領導人都明白,兩國需將分歧擺到桌面上討論,管控并盡量彌合分歧。他稱美國對華政策建立在兩大支柱上,一個是“建設性地管控分歧”,一個是“在兩國有共同利益的廣泛議題上建設性地協調努力”。克里在指出中美分歧的同時表示,兩國能在一系列問題上進行合作,不只限于經貿關系,這些領域包括打擊IS、控制埃博拉疫情、應對氣候變暖等。
求同存異謀求共贏
許多中國學者則認為,未來的一段時間內,中美“低烈度的廣泛對抗”或成為兩國錯綜復雜、膠著關系的發展趨向——中國已經調整與美國的新型大國關系發展模式,以某種程度的斗爭來尋求合作的可能;美國則向中國施壓,最終將導致中國在各項國際事務的“脫美化”。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戰略問題研究中心主任王湘穗分析,中國對新型大國關系的概念已經發生轉變,它原先設想雙方能承認彼此核心利益并避免對抗,但美國顯然“不接這個口號”,倒是中國和俄羅斯漸漸形成了中國所謂的新型大國關系。中國只好放棄強調共同利益,改以某種程度的斗爭來尋求合作可能。他強調,中美雖然正在發生正面沖突,但烈度較低,局勢可控,雙方并將在博弈中試探利益邊界。
他不認為中美之間的沖突會失控,因為兩國在交鋒期間將會更了解彼此的利益底線,知道哪些事可實現和辦不成。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主任韓磊則認為,中美雙方已對建設新型關系展示決心,這種關系擺脫了過去崛起強國和現有強國之間的戰略競爭模式,需要時間和努力實現,而且必須在一套曾為中國及其鄰國的發展提供和平環境、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制度下建立起來。他指出,中美元首必須針對彼此間的分歧,坦率找尋建設性方法加以管控,同時繼續在涉及共同利益的區域及國際問題上,擴大實質合作。
美國華盛頓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亞洲事務資深研究員葛來儀則相信,盡管中國對美國的再平衡有意見,美國也指中國對鄰居威脅和恫嚇,但不影響中美關系的大局,兩國領袖仍有意愿在利益重疊的領域加強合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