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單 ( 湛江書畫院 524039 )
芻議任伯年花鳥畫的線描藝術
段 單 ( 湛江書畫院 524039 )
在中國繪畫中,線描是具有獨立藝術價值的畫種,特指用毛筆墨線勾勒物象,不著色彩或略施淡墨的畫法。它是歷代畫家在觀照自然過程中,融入了自己的感受、情感,經過反復錘煉而產生的繪畫語言。任伯年深愛宋人雙鉤法,又吸取了陳洪綬用筆方法和線條組合排列的特點,筆法自由順暢,線條變化多端,飄逸靈動,發揮了毛筆靈活的性能,形成了比較成熟的筆墨語言。
任伯年;花鳥畫;線描藝術
任伯年(1840—1896),名頤,初名潤,字伯年,號次遠、小樓,別號山陰道人、山陰道上行者,今浙江紹興人。任伯年是近代海上畫派的領袖人物,他是一位全能的畫家,山水、人物、花鳥無一不精,匠心獨運,獨步畫壇。任伯年將宋人雙鉤法與潑墨寫意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造型優美,意境深遠,他的線條有著極強的表現力,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勇于創新同時吸收民間畫工的藝術表現形式和同時代畫家的藝術成就,從而形成了既有時代特色,又有個人風格的獨特面貌,追慕者甚眾,影響深遠。
在中國繪畫中,線描是具有獨立藝術價值的畫種,稱之為白描或白畫,特指用毛筆墨線勾勒物象,不著色彩或略施淡墨的畫法。雙鉤填彩法是用線條勾描物象后再填色的畫法,是在白描的基礎上染色而成。線描是歷代畫家在觀照自然過程中,融入了自己的感受、情感,經過反復錘煉而產生的繪畫語言。古代畫家對線的運用和把握不僅構筑起對自然物象的形、質和空間的觀照,也是對客觀物象的認識、理解、抽象與概括,而且還凝聚著畫家的主觀情思和意蘊,甚至超越對形式和空間的表述,成為形、意、情的綜合體系,完成了一種形而上的追求,進入審美的層面,使線描具有獨立的形式美感。
“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張彥遠這句話較全面地闡明了中國畫的創作特點。中國畫中的線是畫家情感的表達,品格的體現,它可以呈現出或粗或細,或強或弱,或繁華或樸素,或巧或拙,或平或曲,它的運用形成了畫家的藝術語言與風格,使畫面呈現出強烈的感染力。
任伯年的童年時代,家境清貧,父親任鶴聲是一位民間肖像藝人,善寫真術。他從小跟隨父親學習肖像畫,掌握了“勾勒取神,不假渲染”的以線取形,以形取神的繪畫技巧,并因此打下了堅實基礎。他師從任熊、任熏兄弟從而間接地上溯到陳洪綬和唐宋繪畫,主要繼承了工整縝密的雙鉤填彩和夸張造型的技巧。任伯年偏重于工筆畫的釘頭鼠尾描,用筆方折頓挫,其特點是起筆時須頓筆,收筆時漸提漸收。他的用線造型深受陳洪綬影響,線旁加淡墨以表現凹凸關系,背景器物多用細線雙鉤,線條飛動流暢,設色清麗淡雅。他吸取了陳洪綬用筆方法和線條組合排列的特點,筆法自由順暢,線條變化多端,增添了飄逸靈動的趣味,發揮了毛筆靈活的性能,形成了比較成熟的筆墨語言。
任伯年“師古而不泥古”能正確地掌握創新與傳統的關系,他的花卉雖師從宋人雙鉤,但他并未全盤照搬,而是“筆蹤脫落,以墨或色彌補、襯托,線面交織、勾勒、沒骨并用,因而產生節奏之美。”他孜孜不倦地追求線條造型的獨立審美價值,并將西方繪畫色彩與造型相結合,擴大了線條和顏色在畫面效果中的地位,歷史上的文人畫都力求對線本身美感的表現而忽視了對事物形態的追求,任伯年卻強調“立萬象于胸懷”,明確“形”和“意”之間先立“意”。倪瓚云“仆之所謂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這就是文人畫把握形的概念。任伯年則將變化莫測的點線面,真實地描繪對象,極大地提高了“應物象形”的能力。
任伯年花鳥畫線描藝術在其繪畫早期就已成熟,這時以宋人雙鉤法為主,焦墨勾骨,賦色或肥厚或淡雅,這類作品有《茶花山雀》《瓜禽圖》《月季飛雀》等,《瓜禽圖》中的瓜、葉莖、竹蔸、瓜蔓、小鳥等皆用線造型,主要用釘頭鼠尾描勾勒出物象,根據物象的質地、形態而富于變化,設色淡雅,清新逸人,整幅畫線是“骨”是“形”,色是“肉”,氣韻是“神”,呈顯出郁郁蔥蔥、勃勃生機的田園景象。任伯年著力于線條上的整體把握,做到點畫有情,情在意中,意在形外。這種飽含情感的線描形式傳達出畫家內在的豐富情感,蘇東坡說:“義以達吾心,畫以達吾意而已。”
線是造型的重要表現手段,它是人們的主觀感受與客觀存在的物象相結合的產物,線是“以形媚道”的載體。線除了造型之外,它還具有節奏、韻律、張力,它是建立在畫家的生理和心理基礎之上的線描,而用筆的節奏感,則通過線條的輕重、徐疾、轉折、行頓、疏密、剛柔等來表現的。如果說工筆畫中的用線是“大家閨秀”,那么寫意畫中的線條就是“山野樵夫”,前者內斂自律,后者張揚跋扈,這兩種風格看似格格不入,但如果畫家經營有方,卻能耳目一新,別具神采,任伯年就是將這兩種風格融合在一起的能手,《有鳳來儀圖》《梧桐雙鳳圖》這類作品便是佐證,這兩幅作品創作時間相距十年,在題材、表現方式、構圖上有著相似之處,表現的物象主要是梧桐、鳳凰、石頭,更為重要的是在用線方面有著十分接近的地方,梧桐葉莖的勾勒,鳳凰翎羽的線性表現。《有鳳來儀圖》中梧桐的葉莖采用宋人雙鉤法,構圖和結構都比較嚴謹,葉瓣設色正反有別,用赭墨提染葉的邊緣,色彩豐富,變化自然。鳳凰的背羽、尾羽用線略化釘頭強調鼠尾,用筆灑脫飄逸靈動,翅羽用線強調釘頭弱化鼠尾,遒勁有力,整只鳳凰給人精神矍鑠美艷絕倫之感。樹干、石頭、雁來紅用意筆揮灑,抒發性意,畫面物象主次分明,賓主有別,工寫結合,堪稱一絕。
《梧桐雙鳳圖》中梧桐的葉莖也是用線勾勒,但它的隨意性更強,寫的味道更重,色調統一,鳳凰全身的羽毛皆用細密的短線勾勒,喙、腳都是如此,前面的鳳凰翎羽的用線更細密,設色冷暖相間,華貴富麗;后面的鳳凰設色以暖色為主,這樣更好的突出前后主從關系和空間距離,整幅畫面更強調鳳凰的絕倫富貴,由此可見線的萬千變化,賦予畫面不同效果,線條的表現力不言而喻。
任伯年的線描以其獨特的性質,形成了獨特的美感,彰顯其特有的魅力,將線的美感發揮到極致,這是他花鳥畫中特有的藝術語言和風格,具有強烈的感染力,他的畫多姿動人,發人遐想,把經典文化、西洋文化、民間文化巧妙結合起來,并以其嫻熟的技巧,多變的題材,醉人的色彩等諸多因素融為一體形成其自家面貌。
[1]殷德儉.《任伯年畫集》.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2003.
[2]《任伯年/花鳥》.上海書店出版社,2013.
[3]張東華.《中國花鳥畫中線描的審美特征》.
[4]段瀟陽.《淺談任伯年傳統人物畫的用線特征及現代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