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的期盼 小瑩的愿望

蔣小平

第一次見到小瑩的時候，她正坐在灶膛前，一個勁兒地往灶膛里送柴火。她的奶奶正在燒飯，屋子里彌漫著嗆人的濃煙。我知道，現在村里，幾乎所有人家都燒上了煤火或炭火，只有她家因為沒錢，還是燒那從山上砍來的柴。見有客人到來，她忙懂事地起身，招呼我坐，并給我遞上茶水。小瑩是鄰村二順的女兒，今年九歲，在村里上小學四年級，她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二順跟我差不多大，是我的小學同學。后來我出來上大學，他則去了廣東打工。有一年寒假回家，他爸爸得了重病，我去過他家一趟，才知道他早已結婚生子。再后來就聽說他爸爸因久治不愈，最后還是離開了人世。為了還清為他父親治病所欠的債務，他們把兩個孩子留給了年邁的老母親，去了廣東。

就在我愣神的當兒，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上了桌。小瑩乖巧地為我倒上自家釀制的糯米酒。桌上擺了三個菜：一碗豆腐，一碗臘豬耳朵，還有一碗青菜。我問小瑩：“你們每天都吃這個嗎？”小瑩笑道：“沒有呢，我們平常都是一碗小菜，一碗咸菜。”我借口吃過早飯了，就喝了一點糯米酒。菜我都不太敢吃，我怕給我吃了，以后他們家里要來客人就沒東西招待了。

我問小瑩，爸爸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她自豪地告訴我：“快了，媽媽在電話里說，他們年二十七就能到家了。爸爸給弟弟買了玩具汽車，給我買了新書包呢！”

看著她一臉的歡喜，我心里酸酸的。我問小瑩想不想爸爸媽媽，小瑩的聲音頓時就低了下來，眼淚似乎就要流下來。她奶奶搶過話來：“有什么辦法？大的倒是很懂事，家里的活，她都搶著干，也很聽話。小的就不讓人省心了，成天在外面玩不說，還總鬧著我給買這個買那個的。你說，家里的錢都是賣雞蛋攢下的幾個錢，還要給孩子買筆和本子，哪還會有錢給他買那些？他爸倒是每個月都能寄幾百塊錢回來，可是這錢我哪敢用啊。”說完就站起身來，不一會兒，她遞給我一個本子，說：“說不想爸爸媽媽那是假的，這個孩子比誰都有心。”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她的作業本。其中有一篇作文《媽媽，我想對你說》還得了90分。里面有一段這樣寫道：

媽媽，我不知道你此刻在干什么，可我知道，我現在很想很想你。我不知道你身體是不是很好，工作是不是很順心，可我知道，家里現在一切都好，奶奶身體不錯，弟弟很聽話，現在都能幫奶奶干活了，我也是，這次考試，老師又表揚我了，因為我的成績又提高了不少。

媽媽，我不知道廣東會不會很冷，可我知道，每天晚上，硬邦邦的被子都無法溫暖我的身體，前段時間，村干部給家里送來一床電熱毯，我給奶奶鋪上，弟弟從此就跟著奶奶睡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我，可我知道，每天晚上我都是想著你和爸爸的樣子入睡的……媽媽，我不知道今年過年你們是否還像去年一樣不回來，可我知道，我和弟弟每天都在盼著你們回來，盼著你能當著眾人的面，給我們一個小小的擁抱……

看著看著，我的眼眶濕潤了。我開始明白，對于一個父母離開幾年的孩子來說，她最想要的，或許不是新衣服，新玩具，而是一份難得的母愛。

鄉下的風，迎面吹來，吹涼了整個村莊。我想，等我回到工作崗位上，我會對我的學生講小瑩的故事，講他們那小小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