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有教育沒教養嗎？

王小元

近日，天涯論壇元老級人物霧滿攔江一篇雄文再次引發了公眾對于中國人有教育無教養的議論。文章援引陳丹青、梁曉聲等諸多先生的親身經歷，質問“中國人，你為什么沒教養？”

文章稱，“中國人沒教養，已經轟動世界了。媒體稱有中國乘客，在飛機上把開水澆到空姐身上，這種行為，明顯不妥當。可在譴責他們之時，你可曾想過自己？你開車禮讓過路人嗎？你是不是能夠禮貌的超車，而非不耐煩的鳴笛催促？教養的缺失，不是某一個或兩個人的事兒，太多的中國人，都需要補上這一課。”

霧滿攔江的質問迅速引發網絡空間的熱烈討論。實際上，早在2007年美國首位華裔市長、醫學博士黃錦波就曾向“中國人的教養”開炮，并引發如潮般非議。2007年黃錦波到訪廣東藥學院時曾直批中國人素質不高，有教育無教養。黃稱，“很多中國人受到過教育，但沒有教養……有教養比拿到文憑更重要”。

從2007年的黃錦波直批中國人“有教育無教養”到如今霧滿攔江言論遇到如潮非議，看來，中國人的“教養”問題始終讓國人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霧滿攔江認為，中國人缺乏教養這樣的事實，源于曾經的殘酷的斗爭歷史和集體主義文化下個體獨立人格的畸形發育。

他稱，“中國人之所以疏離了教養，一個原因是我們尚未走出殘酷斗爭的歷史陰霾。網絡之上，到處是一片打殺聲，辱罵與威脅隨處可見。這種潛伏于內心深處的暴戾，不過是舊時代的殘余——那個時代，恰恰是親鄰互斗、同事相殘為特征的。是以公然的人身羞辱為特征的。讓還未走出這種時代的人，表現出足夠的善良、寬容、友愛與真誠，真的有點難為他們了。”“教養這種東西，不是靠語言說教，就能夠形成的。它源自于人內心中的強大精神力量。要想讓中國人有教養，第一要充分發展個人的才能，第二必須造就中國人獨立的人格……古中國千年以來，始終是個權力帝國。權力最憎惡的就是獨立思考獨立人格。獨立的人格就意味著尊嚴，就意味著對奴性意識的強烈排斥。如果中國人獲得了尊嚴意識，權力就玩不下去了。”

南方網作者傅一河撰文稱，“我認同但不滿足于這個論斷。應該追問，中國人沒有教養的根子在哪里？”在他看來，中國人沒有教養源于封閉僵化的教育體制對于人性的戕害、官員體系道德素質的大幅度滑坡以及社會轉型期魚龍混雜的社會面貌。在文章最后，傅疾呼，“當孩子們身體里不再出現腎結石時，當民房不再被強權拆除時，當教學摟不再壓倒學生時，中國人的教養水平肯定會顯著提高。我們不能一次次相信多難興邦，我們不能指望天災永不降臨，但卻希望人禍永不再來，我們希望運用民主，以法行政，為民服務，那么中國人一定會富有教養。否則，這頂桂冠還得戴在頭上。”

傅一河、霧滿攔江之外，更有網民表達著自己對于中國教育制度的反省。

有網友撰文稱，“我今天才得出這個結論，為啥有教育沒教養？我們的教育系統，有沒有把教養作為學生必須的素質來培養呢？我做學生的時候，是沒有。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有沒有。我們的學校，以學習成績為重，這個是人人皆知的事實，對于其他的方面，難免有忽視……我覺得我們的教育系統，缺乏真正熱愛的主題，所有關于愛的問題就是“因為……所以……”。

在對“中國人缺乏教養”的眾口一辭的批判浪潮中，還有一類聲音不認同“中國人缺乏教養”這樣的論斷。

網友“裝甲扯彈兵”稱，中國人在公共場合“缺乏教養”的行為表現源于中國幾千年來的農業文明。該網友稱，“由于這種地理環境（平原）和農業生產以及生存的競爭，迫使中國人以家族的形式對抗自然災害和獲取糧食。社會以家族為基本單位，這決定了幾乎所有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行為特點。而所有中國人的優點和缺點，都可以從這里找到解釋和根源。比如中國人并不都是習慣和親人、陌生人打招呼，問好。這是因為每一個中國人把其他中國人分成兩部分：自己“家”人和外人。你可以埋怨中國人不懂禮貌，但一旦一個中國人把你當成“自家人”，你就會體會到非凡的熱情。甚至這熱情會讓你受不了。”

此外，更有意見人士如李吉明呼喚以一種更為理性平和的態度面對中國人素質低下的現狀。李認為中國人目前素質的低下是一個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的問題，我們無需為之歇斯底里謾罵不已，而是應當痛定思痛，勇于面對，以求不斷改善。

李吉明稱，“作為一種優美的意識形態，教養不是政治規訓和德育美育課程的結果。長期以來，我們一味地追求所謂的精英教育讓功利塵封了睿智的眼睛，我們以政治正確方式展開的精神文明教育，耗費了大量人力和物力資源，結果卻收效甚微。盡管我們曾經意識到了文明的缺失與素養的流放，轟轟烈烈地開展了以素質教育為核心的教育改革，然而虛化的形式主義，沒落的教育文化、尷尬的教育效果，仍然沒有改變國人私利的頭腦、僵化的思維、齷齪的行為、浮華的靈魂。這究竟是誰的過錯？是教育者本身，還是社會的毒害？”

“中國人應該有自知之明。研究中國人的特點，再研究形成這些特點的原因，對于我們正確地評價自己和改造國民性，總該有點好處。對于別人善意的批評，我們不應當回避或者漫罵，而應該本著求真務實的態度尋找問題的癥結，謀求改變的良策與途徑……中國人沒有教養的論調只是一時的曇花臆斷，覺醒的中國人民必定會在回歸文明主流的創造與騰飛中，望而生畏、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