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外同行的職業轉變

路易斯·卡斯特涅達是《大眾攝影》的撰稿人，作為職業攝影師，多年來他主要工作是在世界各地旅行，拍攝包含各地風景、風情的旅行類照片。近兩三年來，隨著媒體環境的變化，他開始轉變他的工作和事業。他有多年來在世界各地拍攝的數十萬張照片，并有幾十年的從業經驗，準備向畫廊市場推廣自己的作品，同時面向年輕攝影師開辦訓練營。這令我們想到中國的一些自由攝影師也普遍碰到的狀況，我們通過郵件和他聊了聊，也許他的經驗和思考，對我們這邊的一些攝影師同樣有用。

Q：你做了幾十年的職業攝影師，這幾年你曾說過多次“圖片公司的銷售越來越少”，這是從哪年開始的？你覺得是為什么？

A：我幾乎是剛開始拍照就成了職業攝影師，那是在上世紀60年代，我成為一名攝影記者，直到1979年我搬到西班牙。1981年起，我開始為一家圖片社工作，這家公司在全世界60個國家設有辦事處。這是個挑戰，壓力很大，當然，我也獲益頗豐，從那時起我的事業一直比較順。比較顯著的變化發生在90年代，這家公司被出售給幾家不同的公司，包括柯達和Getty。從那時起，我作為簽約攝影師的收入就開始逐漸下降。因為執掌公司的新老板短視到只想著用照片賺“快錢”，而對整個圖片產業沒有更高的視野和長遠考慮。他們想的就是賺“今天”的錢，而不考慮這個行業的可持續性。如今，圖片價格便宜到不值一提，圖片公司也只是為了生存而賺取著微薄的利潤。市場被廉價的需求玩兒壞了，無視“高品質影像”的真正價值。

Q：所以你需要找別的利潤點來賺錢，很多中國的攝影師也這樣，他們開設講座，開訓練營，帶領一些愛好者或入門者來享受攝影，或是給剛入行的職業攝影師傳授經驗以提升，也包括一些有大量業余時間的主婦，你正要開展的工作也是這樣嗎？你如何開展培訓？是否能帶來收入？學生們是哪些人？

A：職業攝影師，意味著你是自由職業，要靠你的手藝，不斷變換它的形式，以適應新的市場需求來生存。不要頑固地守著曾養活你的市場，而要隨時尋找新的市場，才能養活自己。你需要同時是藝術家和自己作品的經紀人。我經常說，如果一個專業人員干不動了，那么一般說來它就會轉化成他這行手藝的教師。很多行當都是如此：舞蹈、繪畫、音樂……凡是你能想到的。“需求是生存之母”，你得從你掌握的技能開始討生活。要記住時間等于金錢，如果你有些錢，那就意味著你有時間去找新的方法，如果你沒有，那么你就要更努力的工作，來找到賺錢的新方法，不惜一切代價。這么一來，關于開設培訓的問題，答案就在于你如何展示和推廣你的本領，來吸引“客戶”，也就是愿意付錢來學習你技能的人。我相信這現象在全球各地都一樣，我們都能看到這越來越普及。至于有些人問：你們老師傅都沒活兒干了，新人學了攝影之后又去干些什么呢？我想，年輕人掌握了技能，在他們的社會結構中，自然會開發出他們的客戶，這一點不用我們操心。

Q：你有幾十年的職業攝影經歷，也開始從這幾十年的作品里選照片出來，提供給畫廊做重新的編輯、展示和出售。畫廊方面是否已經開始帶來收益？

A：不是這樣的，選擇我作品的不是畫廊，而是美術館，他們只展示，而并不出售。這對提升我的知名度有好處。而我正在準備更多地向畫廊推廣我的作品。藝術是非常有趣的生意，藏家則都是很有趣的人。一般而言，他們只會收藏有升值預期的作品，直到不久前，攝影作品仍然不被視為好的藝術投資品。不過在近期，事情慢慢在有變化，開始有人愿意購買攝影作品。不過我所見到出售給藏家的攝影作品，不是因為照片的內容，而是為“尺寸和重量”。我見到照片被打印在各種奇怪的介質上，比如亞克力、金屬、塑料……尺寸也很驚人，尺寸越大，價格越高。是的，通過畫廊出售作品的收益很高，但獲得畫廊的注意并不容易，而且收益的五成歸畫廊，作品的制作成本卻由攝影師自己承擔。

Q：你說過你也開始參與照片的評選，這是怎樣的一個評選？在中國，很多資深攝影師都參與到評獎活動中，在美國也是如此嗎？

A：抱歉的對你說，我沒參與照片評選。我個人不喜歡比賽，比賽評選的是你的作品，而不是你自己，只是為了取悅評委，不管他們是誰。如果我參與比賽，我愿意取悅付錢給我的客戶。攝影比賽對業余攝影師和攝影俱樂部更有用，用來獎勵會員們對攝影藝術誠摯的愛（我嫉妒他們，真的），但作為職業攝影師，我必須用更物質化的方式來獎勵自己，我要靠我所做的事情活著。當然，在美國也有一些資深攝影師參與到評選中，做評委。

Q：有一種說法是：今后就沒有“職業攝影師”了，這個職業會消失，你怎么看？對你晚年的職業生涯，你有怎樣的設想和規劃？

A：老實講，職業和業余愛好者的區別在于（愛好者“amateur”這詞是從法語來的，它的意思是“愛人”）：雖然他們都熱愛他們的藝術，但職業攝影師同時熱愛著錢。

關于未來，我也有很多憂慮。我近期正在嘗試讓我的活動更多樣化，爭取讓我的一些作品進入畫廊并銷售出去。這個過程很慢，但我在一步步地朝這個方向努力。我有一些很好的課程可以講授，有好的名聲，有在這個行業近50年的從業經驗。明年的計劃不錯，我保持樂觀。我剛發布了三本新書，可以通過Blurb和iBook來購買，未來還會有更多新書。通過Blurb你可以購買電子書，同樣可以購買紙質圖書。同時，我正在準備10套簽名限量版的收藏級作品，給它們編號之后，會在一些藝術節上出售，目前我收到消息，有邁阿密本地的一家重要畫廊準備訂購我幾張更大尺幅的作品。

作為一名這行當的老手，我想說的是：生活是你如果去過，我正在啟動我的新生活。（life is how you live it…and I am just beginning to live a new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