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學語文，真痛苦

2014年10月26日 晴

剛入小學那會兒，教我語文的是位師范剛畢業的大姐姐。

大姐姐有個神秘的盒子，里面裝滿了惹我心癢的小卡片。在那些小卡片上，有笨拙的小鴨子，饞嘴的小豬，淘氣的猴子，美麗的花仙子，嚇人的妖魔，藍藍的天空，綠綠的草地……在它們的誘惑下，我每天都盼著被那位大姐姐叫起來朗讀神秘的拼音，背誦可愛的童謠，編造好玩的句子。我還非常樂意把自己的心里話與她說——每次她都低下身子，一邊認真傾聽，一邊看著我的眼睛，還不時地微笑、默嘆。

四年級時，是位大嬸兒給我當的語文老師。唉，一想到大嬸兒，就無法不想起那堂語文課……它給我留下的心靈陰影，至今揮之不去。

開學沒兩天，學校就組織互聽互評活動。那天，輪到大嬸兒了。上課伊始，大嬸兒讓我們練習對對子。我原本就屬人來瘋那一類的，被大姐姐又寵了這幾年，當然更瘋了。課上，大嬸兒剛說了“桃紅”，小小的我就興奮不已。我第一時間舉起了小手。“王曉倩，你來回答。”得到大嬸兒的授權，我得意洋洋地站起。可是，可是，一想起后排坐著的那些老師……我滿臉通紅。我突然不知該說什么了！

“柳綠，柳綠！”隱約聽見同桌的提醒，再看看大嬸兒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神，我終于回過神來。才不要同桌的提醒，我自有主張！于是，我脆生生地：“燕舞！”說完，我等著大嬸兒的鼓勵。可是，沒有。大嬸兒用剛剛還滿是期待的眼神兒剜了我一下。那架勢，恨不能當場把我給吃了。“答錯了嗎？”，我驚惶失措。我轉而等待同學的聲援。可惜，也沒有。他們一個個鉚足了勁兒，想大笑一場。“正確答案應該是——”，大嬸兒故意拉長了聲音。同學們也一起拉長了聲音：“柳綠……”

“為什么‘燕舞就不行？桃花紅了，不就是春天到了？春天到了，燕子不就從南方飛回來了？燕子飛回來了，不就可以跳舞給我們看了？”同學們的回答還未停下，我帶著哭腔的稚嫩聲音已經蹦出。我不服氣，我就要據理力爭！大嬸兒的臉也紅了。她那是被我“氣”的。她還在試圖說服我：“不為什么。自古以來‘桃紅都是對‘柳綠，桃紅柳綠嘛。‘燕舞？它應該和‘鶯歌成一對，鶯歌燕舞啊。”

還是不服。我也顧不得后排有沒別的老師在聽課了：“自古以來的東西，就一定對么？就算古人對，難道是唯一對的么？”“請遵守課堂紀律。不許搗亂！”大嬸兒真生氣了，用那么威嚴的口氣。“我，我，我……我這怎么能算是搗亂呢？”被她這么搶白，我委屈得要命。“還不趕緊坐下……”同桌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不要！”我甩開她的手。“讓她站著好了。我們繼續上課。”大嬸兒冷冷地。

就這樣，我在那些聽課老師的眼皮底下，不明不白地被罰站了整整一節課。課后，大嬸把我領去辦公室。我以為她會給我一個解釋，并安慰我一下，不曾想又被她大罵了三百個回合。

那天放學，我一個人悻悻地回到家，躺在床上。我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為什么不可以答“燕舞”。我還不明白：大姐姐哪兒去了？為什么要換這個大嬸兒來？換成大嬸兒了，那個神秘的盒子怎的也沒了？沒了盒子也罷了，可為什么我的答案與大嬸兒的不一樣，她就只會嚴肅地批評我？

后來，但凡大嬸兒的語文課，我都一直沉默著。

再后來，教我的語文老師又換過幾個。不管老師怎么使用他們的十八般武藝，每天除了機械地抄下那些詞句解析，古文翻譯，再原封不動地記在心中，我都從不敢越雷池一步。這樣堅持的好處是，較之同齡人，我知道了太多的“這道題應這么寫，考試時考”！每回測驗，我也都能得到一個相當漂亮的分數。我贏得了越來越多的老師、同學的交口稱贊，卻再也找不回大姐姐曾帶給我的那份專屬語文的學習快感了。

嗚呼！——這樣學語文，真痛苦。

江蘇省興化市陶莊中心校晨曦文學社

點評：

只想說，老師的一言一行，對學生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今后，我當更加關注此類學生，不讓學生當年的心病在今日的課堂上投下陰影;今后，我也當更加自律，力爭讓此等悲劇在我學生身上上演的幾率為零。

指導教師：鄭榮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