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都懂你

陳夢云

父愛如山，如海，如云。父愛沒有那么細膩，但是它偉岸堅定，每當我脆弱退縮的時候，父愛總是能給予我堅強的理由和力量。摔倒了喊我爬起來，失敗了鼓勵我努力，落淚了提醒我不哭。父親在我的世界里永遠是一盞燈，指引我前進的方向。

小時候，總覺得父親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從來不會關心我的學習和生活，除了吃飯，幾乎說不上話，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個很陌生的人。

現在長大了，才慢慢領悟到父親的偉大和艱辛。

可是父親，已經老了。

爸爸媽媽又吵架了，每天晚上回家時大老遠就能聽到家里的吵鬧聲。

媽媽今年沒有回來過年，家里冷清得很。爺爺奶奶總是說都是因為爸爸，媽媽才不回來的。面對家里人的抱怨，爸爸從來都是一聲不吭，每次都是默默地聽完話就回房里去了。他從來不會向家里人袒露自己的心聲，即使是被誤會了，被冤枉了，也不會給予任何解釋。

經過了那一次，我才真正走進了他的內心。

那天是星期六，我坐在床上玩手機，爸爸突然跑過來把我罵了一頓，我很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為什么要挨罵。

晚上爺爺奶奶跟爸爸又吵起來了，吵得很兇，吵完后就重重扯上房門，回房間去了。我知道他們吵架的原因，但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想想都是因為我吧，唉。

過了一會兒，房門又開了，爸爸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讓我晚上跟他一起睡。

躺在床上，爸爸跟我說了很多心里話，自從那天晚上，我才真正地開始了解父親，還記得他說的那些話至今讓我印象頗深。他說：“我也想和你媽媽好好談談，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一打電話就會吵架，我是很冷漠，對你媽媽也不夠好，這是我的錯，為什么你們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我一年來出了那么多事，一個人在那邊，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那么多，可為什么沒人理解我？”我感覺他說這些話時，心是涼的。

我突然發覺父親一夜之間老了很多，那一條條皺紋和白發刺痛了我的眼睛，頭發也掉了一大片，該操了多少心啊！

父親初六要走，聽到這個消息，心里還是有些不舍，畢竟都已經習慣了父親在身邊的日子，要離開時心里還是很難過的，記得那時父親還半開玩笑地說：“哈哈，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太開心了，舍不得我走了吧，我走的時候會不會哭鼻子啊！”現在想起來心里都不是滋味。

初六的前一天，我們一家人都聚在一塊聊天，我無意地提了聲，要不今晚我們去唱歌吧，爸爸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唱歌，猶豫一會就答應了。

其實我知道爸爸手里沒多少錢，而我只是隨口提一提。

晚上，我正在家玩手機，爸爸突然說了句，走吧，我們去唱歌吧。我心里又驚又喜，壓抑不住那份喜悅，說了句：“還是算了吧，我隨口說說的，還是省點錢吧。”爸爸笑了笑說：“傻瓜，有別人付錢啊，不用你爸爸掏錢，再說從來都沒帶你去唱過歌，今天就帶你好好玩一回吧。好了，走吧，人家都到了。”我高興地點了點頭，跑到柜子前去拿衣服換，不小心瞥到放在衣柜頂上的那個禮品盒。“欸？爸，我送你的禮物你怎么還沒有拆啊？”“這可是你從小到大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我怎么舍得拆啊，我還想等我老了再拆開看呢。”“不怕發霉啊，好了，拆開看看吧。”“好好好。”禮品盒被拆開時，我感覺到了爸爸眼里那份驚喜和激動，他興奮地把圍巾疊齊了圍在脖子上，像個孩子一樣把我抱了起來，其實我只是看爸爸一條圍巾都沒有，才順便幫他買了一條，沒想到他會那么高興。看著爸爸那滿足的表情，我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輕輕地叫了一聲爸，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說了聲：“走吧，爸。”到了KTV，我剛開始就點了一首《父親》，卻沒有勇氣唱，一直都在往后挪，到了最后只剩半個小時的時候，才慢吞吞地拿起話筒，說著那句早已精心準備好的話：“爸爸，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現在女兒長大了，能幫你一起分擔了，明天你就要走了，女兒祝你一路順風。”不知道是這首歌的曲子太煽情，還是怎么樣，歌剛唱到高潮時眼淚便掉下來了，落在嘴里，咸咸的，一曲完畢，全場掌聲不斷。回頭望，卻發現，父親早已淚流滿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

那天晚上爸爸喝了很多酒，我只記得他說了一句話讓我很是感動，他說：“你們都有名牌手表，我沒有，但我不羨慕你們，因為我有我女兒送我的圍巾，我很幸福。”這幾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也讓我很是內疚，一個小小的心意，卻讓他如此開心。

回到家里時已經是凌晨3點半了，剛躺在床上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發現父親已經走了。我連忙跑了下去，爸爸的車才剛開動，我跟著爸爸的車使勁追，那天早上下了雨，全身都被淋濕了，雨水濺到身上，我卻渾然不知，爺爺追上來說：“不要追了，回家吧，不能怪你爸爸啊，他也是不希望你難過，才先走的啊。”

十幾年來的冷漠在這一刻徹底被摧毀了……

一想起爸爸對我說的那些話，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

老爸，其實我一直都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