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

王桂華

三月，在江南已是花紅柳綠的時節，可是呼倫貝爾的三月仍然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沒有一絲春意。這不，眼瞅著都快四月份了，鉛灰色的天空又飄起了雪花，而且有越來越大的意思。

看看墻上的掛鐘，已是要下班的時間了。雪花繼續飛舞，透過單位辦公室的窗，窗外一片雪白。

不知道媽媽一個人，這個時候在干什么？是不是孤獨無聊啊？突然想到媽媽家去。反正老公今晚值班，孩子上大學也不在家，在哪住還不一樣？正好陪老媽說說話。這樣想著就坐上了通往老媽家的公交。

“呀！你怎么來了？”老媽看到我驚訝得嘴張得老大。按照慣例，我是雙休日才該來的，幫老人家推一水缸水，然后陪老人家上街購物，晚上住上一宿，陪她說說話。

“我尋思天不好，又沒啥事，陽陽他爸值班……”

“沒事就好，”老媽說，“嚇死我了，你不當不正的突然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口子又吵架了呢！”

“都這個年齡了，還有啥可吵的！”說心里話自從老爸走了之后，我少了很多的激情，其中也包括和老公吵架的激情，心智也成熟了不少，懂得了珍惜，學會了寬容。

“就是啊，吵個啥勁，兩口子就是個伴，要是你爸在家，你們也不用惦記著刮風下雪的往我這兒跑。”

夜來了，風起了，雪還在下。室外雪花飛舞，時而伴著嗚嗚的風聲，室內爐火燒得正旺，暖暖的。雪花掛在窗上在燈光的映襯下五光十色的，“雪”是冬季的主題，在這雪白色的夜晚我和媽媽聊的話題也多與雪有關。

聊起了我小時候下雪的情景，我們學習小組的幾個小伙伴就會唱著《學習雷鋒好榜樣》的歌曲把軍屬張大爺家的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就盼著張大爺來學校送表揚信，盼著老師的表揚。現在想起來覺得挺好笑的。

小時候孩子玩雪玩得熱火朝天的，堆雪人、打雪仗、抽冰尜、滑雪板，揚得滿頭滿臉都是雪，有時掉進脖子里涼涼的，凍得鼻涕流到嘴巴上，顧不上找擦鼻涕的東西，就往自己的棉襖袖子上一蹭就算完事，瘋玩這一冬下來，手凍得像小饅頭，長著皴裂著口，開春的時候都化膿，媽媽一邊數落一邊用熱水泡，然后再抹上嘎拉油，連續十來天才能變好。

在這飄雪的夜晚，我突然想問問老媽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嘮叨和責罵。

媽說，記得呢，別提了，六個孩子，我還得上班還得做吃的、穿的，入冬時新給你們做的棉衣棉褲，沒幾天不是這個的棉褲開了襠，就是那個的棉鞋掉了底，那時的孩子真淘啊，不過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日子挺有意思的……

說著說著想起了老爸，下雪的時候教我們扣鳥。用笤帚掃干凈一小塊地方，撒把米，把大盆用木棒支在米上，拴一個長長的繩子直到屋里，然后小伙伴們趴在窗臺上耐心地觀察等候，等小鳥走進盆下輕輕一拽繩子，小鳥就被扣住了，雪天小鳥沒處覓食會很輕易地鉆進人們設下的圈套。

時間飛逝，多少的歡笑就這樣煙消云散了。如今窗外正飛揚著一場大雪，可是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靜得甚至能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夜深了，母親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也許是換了地方的緣故，也許是和母親說了太多的話，神經還處于興奮中，反正我久久沒有睡意，就這樣靜靜地聽窗外雪花飄落的聲音，回憶那些久違的逝去的往事。

躺在熱炕上，感覺身上熱得不行，把腿和胳膊拿出來吧又覺得挺冷的，好像我的周圍有風籠罩著似的，平房就是這樣，保暖性能不好。何況媽媽家的老平房已經有四十年的歷史了。

記得剛搬進這平房大院的時候，我的同學、伙伴們都挺羨慕的呢！那時我剛上初中，弟弟剛會走路，全家八口人，那時的父母是那么的年輕能干，把土木結構的房子弄成了磚包皮，挖地窖、建院墻，院子里種滿各式各樣的莊稼，六個孩子再加上孩子們的伙伴朋友同學，真是滿院生機啊！如今偌大的庭院只剩下老媽一個，房子和院落也像垂暮的老人一樣了，到處都是蕭條落寞。

呼——呼——呼——窗外的風刮得正緊。“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可是窗外的風卻不是裁出江南綠絲絳的二月春風，而是裁剪人心靈的寒風。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條寂寞的路，夫妻也好，朋友也罷，只能陪著你走上一段，再盛大的聚會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候。看來我們每個人都要學會面對一個人的世界，感恩你的愛人，感恩能陪你走一段的朋友們。

還有人說，孤獨也是一種美。那就讓我們努力學會欣賞和把握這種美吧！

風來了，風的聲音好悲壯；雪落了，雪的心事我知道。

呼呼的風聲刮在窗外，也刮進我心里，蕭蕭雪花落在地上也落進了我的心。

責任編輯 王冬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