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草原吹來（組詩）

犁痕

本名李杰訓，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油作家協會副主席，大慶油田作家協會名譽主席。曾在《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文藝報》《十月》《北京文學》《綠風》《詩選刊》等報刊發表詩歌作品。出版詩集、詩論集《石油的光芒》《城市的困惑》《那片家園》等五部，多次獲全國詩賽大獎。

相遇在蒙古包

總是在仰望中賞讀藍天

總是在仰望中歷數星辰

總是在敖包旁等待

苦盼著意中人 從天而降

并且 帶來朦朧的月光

這些都比不上與您的相遇

那天晚上 在蒙古包里

在懸掛成吉思汗畫像的方向

您端坐著 慈祥而親切

經驗的積累衍生智慧

歲月的磨礪鑄就平和

慈祥的長者 在您的微笑中

我聆聽到期望和教誨

在您的目光里 我感受到愛

像奶茶一樣 醇厚 綿長

在海拉爾的一座蒙古包里

草原的歌聲動情地回蕩

飄揚在慈祥的長者和我的心間

這天夜里 我感到

牧草特別清香

草原上的北極星特別明亮

滿洲里的燈光

遠離堿草 遠離苜蓿

遠離牛群和羊群

今夜 在滿洲里邊城

我坐在燈光的喧嘩里

感到有些拘謹

我禁不住開始想念草原

想念她的空曠和無邊

想念流暢的風

想念藍天和如茵的綠草

想念自由的飛跑

此刻 輝煌的燈光

耀眼甚至眩暈

夜晚 有事件發生

我房間里的燈光幾次明明滅滅

而樓房外面 燈火通明

十分詭異

我有些害怕進入黑夜

想要逃離這些燈光

再一次回到草原

登上無名小山

不管你 有名還是無名

或者 真的就沒有名字

不管你有多么矮小

來來往往的人們 都

不約而同地登上山頂

我們敞開胸襟 沐浴

草原上 四面八方的草香

此刻 感覺自己就是一只羊

因為草原 我多么幸福

有兩間廢棄的磚屋

在這大草原的山頂上

顯得十分低矮

這里曾經有牧人住過

這里曾經有牛羊幸福地漫步

這里曾經有牧人悠長的歌聲

曾經有夜晚歡愉的愛情

站在山頂上

我看見小雨中的草原

連綿起伏 格外清新

匆匆經過額爾古納河

匆匆經過額爾古納河

我再一次驚奇 草原上的河流

竟然 無法勾畫般蜿蜒

隔著絲織的雨幕

河水平添了幾分神秘

有水 是牧人的福分

世世代代 他們逐水草而居

放牧著牲畜

也放牧著自己

河水 滋潤著人畜的干渴

也滌濯身心的煙塵

就像今天 我們這些城里人

來到這里尋求內心的凈化

但我始終驚奇

誰的手 把河水撥弄得如此彎曲

是牧人辛酸的淚水

徘徊 流連 不肯走遠

我忽然想到人生

或許 就像這河水一樣

大雨中我無法找到方向

大雨 滂沱的大雨

籠罩著草原

沒有陽光

沒有樹木 沒有羊群和牧人

沒有敖包

看不清道路

四周是無邊的雨水和牧草

蒼天與大地

被雨水連接在一起

遼闊而模糊

混沌之中

我走了許久的路

卻不知道向何處去

竟然也忘記了 從哪里來

在草原上

如果我是一匹馬

該有多好

可以享受藍天和青草

可以享受奔跑和自由

在大雨中 還會

知曉道路的方向

知道從哪里來 該到哪里去

草原深處那條紅色的道路

藍天遼闊 大地蒼茫

牧草歲歲生息

早已湮滅了那條遠去的道路

一陣風吹來 我仿佛

又聽到勒勒車前進的聲音

草原記憶深刻

不會忘記那些天南地北的口音

不會忘記那些腳印和身影

不會忘記那些急匆匆的面容

不會忘記煙云翻滾

不會忘記鮮血灑在道路旁邊

滿洲里的草原不會忘記

與一樁歷史事件的不期而遇

道路 已經被青草掩蓋

但永遠不會改變方向

歲月已經走遠

往事積淀 成為歷史

在那條道路的起點上

我看見國門 巍然屹立

牧草茫茫

永遠都不會忘記

在每一年的春天返青

責任編輯 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