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儀
戰時暫緩起訴制度探究
●王丹儀
2007年頒發的《軍隊戰時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規定》(以下簡稱《若干規定》),引入了戰時暫緩起訴制度,并使其成為戰時公訴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軍事法規的發展和突破。
暫緩起訴,又稱為附條件不起訴,是指檢察機關根據法律的授權,在對法律規定的一定事項進行綜合考慮之后,對應該被起訴的犯罪嫌疑人作出暫不起訴的處理,由檢察機關為犯罪嫌疑人規定一定期限的考驗期,在考驗期限內沒有違背法定義務,檢察機關作出不起訴決定;如違背義務,檢察機關則立即提起公訴。
戰時暫緩起訴,是指戰時軍事檢察機關對戰時刑事案件經過審查起訴之后,認為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已構成犯罪但罪行較輕,軍事檢察官根據犯罪的情節輕重以及犯罪后的悔罪情況,結合犯罪嫌疑人的軍齡、軍銜、職務、性格等,經全面分析和權衡后,認為可以暫時不將其交付給軍事法院審判,而給其規定一定的考驗期,根據其在考驗期的表現決定是否對其提起公訴并交付審判。戰時暫緩起訴是戰時特定背景下,軍事檢察機關對作戰相關人員的附條件不起訴,實質上是將原來由審判階段確定的戰時緩刑前移至起訴階段,服從于戰時軍事利益優先的原則。戰時暫緩起訴介于戰時起訴和戰時不起訴之間,軍事檢察機關鑒于戰時的特殊情況,決定戰時不對其作出起訴決定,待犯罪嫌疑人完成作戰任務后視其悔過情況再決定起訴。
(一)相關規定
《若干規定》中,建立了戰時暫緩起訴制度,具體規定如下:“對依法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嫌疑人,因作戰需要,本人自愿認罪并積極要求參戰的,經其所在團級以上部隊指揮員同意,軍事檢察院可以暫緩起訴,允許其繼續執行作戰任務,在其完成作戰任務后再決定起訴;對犯罪嫌疑人戰時確有立功表現的,應當向軍事法院提出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的建議。”目前,我國暫緩起訴基本程序包括:由軍事檢察院的案件承辦人員對移送起訴的案卷材料進行全面審查,訊問犯罪嫌疑人,聽取被害人、被害人的委托人和犯罪嫌疑人的意見,詢問證人,要求負責偵查的機關補充提供證據或自行補充偵查等,確定犯罪嫌疑人是否屬于“可能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情形;根據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內容、配合程度和悔罪表現以及委托人的意見,查明其是否自愿認罪,是否積極要求參戰;了解部隊有關情況,聽取犯罪嫌疑人所在團級以上部隊指揮員的意見,判斷是否存在“因作戰需要”而對犯罪嫌疑人適用暫緩起訴的情況;認定對犯罪嫌疑人應當適用暫緩起訴的,由檢察委員會研究或者檢察長同意;報請上一級檢察機關審批決定。
(二)主要缺陷
1.立法方面。自2000年以來,我國各級檢察機關開始試點并推行暫緩起訴制度,但這一制度實質上超越了《刑法》《刑事訴訟法》現有的規定,在法理上存在缺陷。考慮到戰時暫緩起訴對于提高司法資源運用,維護軍事利益有著重要的意義,應為這一制度授予合法性。我國沒有專門的軍事司法典,軍事刑事訴訟活動均依照《刑事訴訟法》進行,但軍事司法有其特殊性,特別是在“戰時”這一特殊情況下,其刑事訴訟過程不同于普通刑事訴訟。而目前我國戰時軍事刑事訴訟制度的有關法律規定主要體現在《若干規定》中,但《若干規定》的立法形式位階較低且效力較弱。
2.具體適用方面。《若干規定》對戰時暫緩起訴制度的許多具體適用細節并沒有做出詳細的說明。一是在適用條件方面,戰時暫緩起訴制度中適用條件“戰時”的定義,與刑法中規定的“戰時狀態”有所不同。我國刑法規定了另外幾種“戰時狀態”,即部隊“執行戒嚴任務”“處置突發性暴力事件”等。二是在適用對象方面,戰時暫緩起訴制度適用對象定義中的“軍人”的范圍也偏窄。三是在制度裁量方面,戰時暫緩起訴制度的實施標準還不夠具體化,尤其是對適用戰時暫緩起訴的犯罪嫌疑人,什么樣的表現能夠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由哪些部門評價和確認等,在相關規定中沒有明細。
3.監督與責任方面。暫緩起訴制度屬于公訴權,因此有權行使暫緩起訴的只有軍事檢察機關。軍事檢察機關在行使此項權利的同時應接受其他部門的監督,以增加案件處理的透明度。目前,對暫緩起訴制度實施的監督、評估與責任追究制度還不夠完善。
(一)完善相關立法,實現平戰法律制度的銜接
《若干規定》的出臺初步緩解了戰時軍事刑事訴訟的迫切需求,但考慮到其立法效力過低,應盡快制定專門的軍事法律法規,就“戰時”這一特殊情況對相關刑事訴訟法律制度的空白進行補充規定,授予戰時暫緩起訴制度合法性。世界各國軍事相關法中都有類似暫緩起訴的內容,大多數國家都是以實體法的形式進行了規定并直接用于犯罪軍人。如美國《統一軍事司法典》中的“非司法性懲罰”制度,英國和加拿大“即決審判”,意大利“非經訴訟”等制度。由于我國并沒有專門的軍事司法典,根據現實國情,應當建立平戰分制下的統一軍事司法典。隨著國際形勢的發展變化,為做好軍事斗爭準備,應當建立基于平時的各項戰時法律制度,實現平時戰時法律制度的銜接。這也是依法治軍、依法強軍的重要體現和保障。
(二)細化適用條件及標準,提高制度的科學性和嚴密性
為使暫緩起訴制度更加科學和嚴密,應在適用條件、制度裁量等方面制定更為細致、明確的標準。如關于“戰時”的定義,應包括各種作戰行動以及各種非戰爭軍事行動,如聯合國維和行動、海外護航、境外聯合軍事演練等軍事活動,以適應我軍遂行多樣化軍事任務的需要,同時與刑法中“戰時狀態”的定義保持基本一致。如關于“軍人”的定義,應包括擔任作戰任務的軍人以及其他直接或間接相關各類人員等。如制度裁量,應就犯罪嫌疑人戰時表現及發揮的作用,按照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分別制訂明確細致的標準。
(三)發揮軍事指揮官作用,保證制度實施的準確性
綜觀世界各國軍事相關法中類似暫緩起訴制度,多數國家都賦予軍事指揮官合法介入訴訟,并在軍事刑事訴訟機制的運行中擔當著重要的角色。軍事指揮官在一定程度上的司法介入,有助于提高戰時軍事司法效率,在特定的戰時環境下維護軍事利益,最大限度地體現保障戰斗力才是上位價值的理念。因此,我們應當重視并發揮好軍事指揮官在戰時暫緩起訴制度實施全程的作用,加強軍事指揮官與負責案件的軍事檢察人員間的溝通協調,及時準確地報備犯罪嫌疑人的考察情況,保證實施的準確性。
(四)加強法律監督,增大案件處理的透明度
必須看到,戰時暫緩起訴制度具有兩面性。在我們更多地考慮戰時司法制度為軍事斗爭做好政法服務的同時,也不能使暫緩起訴制度成為犯罪者逃脫懲治的工具,對于犯罪嫌疑人及其犯罪行為的懲治不能被忽略。面對戰時的復雜情況,軍事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的使用更需謹慎。這就要求司法監督部門要加強對整個戰時刑事訴訟及公訴過程的監督,增加案件處理的透明度,對適用暫緩起訴的案件進行詳細的備案,并在戰爭結束后對案件進行重新評估。如若出現問題,則追究當時案件處理人員的責任。
【作者系西安政治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