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茶

● 蔣先平

倒茶

● 蔣先平

上午局里召開歡送會。老局長退休了，常務副局長老張接任局長。全局百十號人齊刷刷地坐在會議室里歡送老局長。

歡送會就要開始了，局里三位領導陸續上臺。老局長很是自覺地讓新接任的張局長走在前面，張局長還是按以往慣例讓老局長先上了臺。上臺后的老局長主動坐在了邊上的座位，張局長笑著伸出手把老局長讓到了他經常坐的中間座位上。當然了，副局長小王還是最后上臺，依然和以前一樣坐在邊上。

張局長看了看桌前空空的茶杯，皺了皺眉，沖坐在臺下第一排的我指了指茶杯。

我急忙站起來向身后看去，沒有見到秘書小王的身影。我突然想起，小王家里有事今天早上已經回家了。

無奈，還是自己上臺倒水吧。我抓起窗臺上的暖水瓶向主席臺走去。

先給誰倒茶水呢？當然了，王副局長最后倒是沒說的了，那新老局長先倒哪個的呢？

還是按慣例先給老局長倒吧。不行，新局長能高興嗎？局里的班子已經翻開了新的歷史篇章了，我還是保皇派給老局長先倒水，新局長一定不高興。領導不高興了，我惦記了多年的副局長的位置還能有戲嗎？

決不能因小失大！第一杯茶水不能給老局長倒。我眼睛盯著老局長，腦海中快速作出了決定。

給新局長倒水的念頭剛一閃過，這時老局長微微地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我好像聽到老局長那熟悉的聲音：你小子可不能忘本啊。

聽說新來的組織部部長是老局長的親屬，再說了，老局長在單位工作了二十多年，我們這些中層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如果組織部來考察副局長的人選，老局長背后和中層干部一聯手，我這第一后備還能當成副局長嗎？

臺上老局長和新局長都一臉嚴肅地盯著我。

就先給副局長倒第一杯水。那絕對不行，這樣兩位領導都得罪了，這空出的副局長的位子一定是坐不上了。

我抬頭看去，臺上那三只白白的茶杯，如三雙翻著白眼的眼晴一樣，死死地盯著我。

我邊想著邊拎著暖水瓶登上了主席臺的臺階。我眼睛盯著水杯，心里快速地想著到底應該先給誰倒茶。突然，一個趔趄，我的身子倒了下去。暖水瓶摔碎了，熱水濺到了我的腳上。

副局長小王和臺下的同事忙跑過來把我扶了起來，問我燙壞了沒有，我忍著疼痛說沒事沒事。

這時，正在調試話筒的臨時工老王走過來笑著說，大主任哪是倒水的材料啊！說著，他抓起窗臺上的另一只暖水瓶走上臺，從最近處的副局長開始，依次倒了三杯茶水。

看著已經倒好的茶水，雖然腳上燙起了幾個大泡，坐在臺下的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竟沒有感到疼痛。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