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馬守水,餓犬護肉”,古時對于官員低薪有著這樣的形容。歷史上官員俸祿最低的明朝,貪官前赴后繼層出不窮,完全無法以道德或制度約束,更是印證了人們“別拿制度考驗人性”的論斷。
如今,央企高管薪酬改革,在一陣反腐浪潮之后開始了,在新時期里,在黨性的約束下,又會帶來怎樣的局面呢?
表態堅決
“中央決定這么做是對的,我是擁護的,已經帶頭把工資降下來了。”國家電網董事長劉振亞說道,“我過去含稅一年120、130萬元(人民幣),現在我是公司降得最多的,但是也沒意見,因為過去拿了這么多年了,房子也有了,還配著車……別說降下來,就是兩年不發也夠吃夠喝。”
“兩會”期間,央企老總薪酬降聲一片。3月6日,政協經濟界別小組討論時,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電力投資集團總經理陸啟洲表示其每月基薪7800元——央企負責人薪酬改革之前基薪12000-13000,如果績效、中長期激勵都完成,他現在一年可拿50萬元多一點。政協委員、中國通用技術集團董事長賀同新稱,按照去年的稅前數字,其薪水大約下降了45%到50%。全國政協常委劉振亞則表示,自己是公司降薪最多的。
“中國發展的這個階段,幾十萬塊錢對老百姓就是大數,甚至是天文數字。”劉振亞說道,他的薪酬比起國際電力企業高管低了“幾十倍”,但是比起許多老百姓還是高得多的,“給我的錢還是不少了。我把錢降下來了,國家電網收入水平中下層的員工相反會提高。”
一直以來,中國國有企業高管收入與同一級別的政府公務員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由于國企高管通過行政任命可以在政府機構與企業之間進行崗位互換,甚至有某些政府工作人員因表現出色,放到企業去賺幾年錢的說法。
“央企高管其實又是官員、又是黨員,與政府部門的領導形成了鮮明的薪酬對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業專家表示,“據有行政級別代表著養老、退休等各個方面都有保障,職業有了保險。不能一邊享受著‘紅色保險柜’的待遇,另一邊又拿著高薪,這是不公平的。”
顯然,《中央管理企業負責人薪酬制度改革方案》今年實施后,央企高管薪酬立竿見影改變,其中下降是主流。按人社部副部長邱小平的說法,“改革后多數中央管理企業負責人的薪酬水平將會下降,有的下降幅度還會比較大。”例如上文提到的賀同新,薪酬下降近半,可見力度頗大。
同樣從今年開始,地方國企高管薪酬同樣滿是降聲。迄今為止,全國22個省區市明確今年將推進國企負責人薪酬改革。這輪力度空前的國企高管薪酬改革中,降薪是主流。
市場化的薪酬制度
長期以來,國企高管普遍亦官亦商,非職業經理人,薪酬遠高于同級別官員。2004年國資委旗下央企負責人平均年薪是35萬元,2011年為72萬。副部級的央企董事長,年薪數倍于正部級官員。行政化任免、工作穩定性類似于官員,國企高管比同級別官員薪酬高很多,不妥,這個意義上該降:雖然此舉具有行政化色彩。
然而,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難,降薪的負面影響可能很大。長期以來,由于薪酬機制不到位,很多國企高管認為自己薪酬過低。原國務院國資委副主任邵寧稱,對于央企高管薪酬的管理是半市場化的辦法,明顯比社會上同類崗位要低,且低得比較多。
國家電網這樣的規模、業績,在歐美,劉振亞的年薪可達數千萬美元。由于薪酬機制落后,一直以來國企高管群體的道德風險很大,不少人從別處補缺口,成為貪腐之虎。2014年,受賄罪是國企高管涉案最多的罪名。
褚時健是國企高管薪酬制度落后的經典悲劇。當年,他作為國企老總,極富企業家才能,貢獻巨大、薪酬不到位(18年他的總收入不過百萬,其間企業為國家創造利稅991億),最終在近退休時因貪落馬。后創業成功,褚時健再次證明了其非凡的企業家才能。
目前中國的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國企改革需全面深化而非修修補補,市場化是核心。其中,國企高管薪酬的合理化(而非簡單降薪),需分類監管的到位、公司治理的健全。
中國恒天集團董事長張杰稱,好的制度設計一定要符合市場的邏輯,就是對社會貢獻多的人應該多得,國企經理層完全可以實現市場化操作,達到標準年薪上億元也可以。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這才最公平、有效。
競爭性國企高管薪酬市場化、科學化,有賴于建立規范、市場化的公司治理特別是董事會制度,形成一企一策。讓競爭性國企高管光明正大拿市場化薪酬,倒逼高管與企業之間形成良性互動、共贏,造就優秀的企業家:這是國企改革的正道。
所以說到底,很受外界認可的降薪政策只能是權宜之計,需要警惕其副作用,如將其視為國企改革的大道,很可能災難性地重蹈褚時健式“企業家和企業雙輸”,或是明代越治越貪的經典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