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日記

2012年5月1號 " " " 星期二 " 多云

宜：祭祀 " 解除 " 破屋 " 壞垣 " 治病 " 余事勿取

忌：嫁娶 " 開市

今兒日子明明不錯，卻不適宜出手。

我已經習慣每天翻看這些“宜”呀“忌”呀的，來安排自己的工作。老婆說我迷信，我也知道，但干這一行還是講究些為好，不然，我能安然此行十余年不失手嗎。呸！這話不能說，刪除，趕緊刪除！不得不信，有時候，你說什么，什么就來了。

我很少說話，樓上樓下的鄰居，相互幾乎沒什么言語交流。對門那家人從來都是看我不順眼，剛才去買早點，在樓梯口遇著了，男人剜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同他們背后晨練的劍，一股涼氣。

今天，只到處轉轉，看小長假里的人們，都什么作派。決定不出手。

跟著太陽轉到12點，剛進家門，老婆說：“上午對門女人來敲門呢。”

“說啥？”我一怔，因為人家是教授，而且就在早上，還用眼睛剜過我。

“欲言又止的，啥也沒說，又回去了。”老婆以為我會和她一樣感到迷惑。

但我說：“他家丟東西了。”一邊漫不經心地換著拖鞋。

“你怎么知道？你干的？！”還沒等我回答，老婆罵開了，“你個不要臉的，人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連對門的都下手啊！怪不得，人家故意敞開門罵得死難聽，好像是隨團出去旅游，沒上車，包就沒了……你個狗東西！改改行可好？咱老老實實做點生意行不行？！”

我氣得要命，真想上去搧老婆一巴掌。只是，一來她嫁給我這樣的人受了許多委屈，二來她個子大，我也打不過她，較量過的，就說，“你懂得什么？這是規矩，是直覺，我猜的！”

“你猜的？你咋這么會猜！”

“對門家小舅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懂得江湖道道，可能是他建議他姐姐來找我幫忙的，只是開不了口。”

老婆看著我，將信將疑。我說，我去幫他們找回來。老婆眼睛緊盯著我的兩只腳，意思快點去呀！

果然，敲開對門的門，問他們是否丟東西了，兩口子又詫異又激動，連連敘述事情的經過。我告訴他們，最遲晚上能有結果。

下了樓，打的，直奔總部。哎，你不要以為我們公開敞亮地掛牌營業——就是房道里一家臺球俱樂部，一幫人都在。我把情況報告給老大，老大靠在藤椅上蹺著腿問：“從市東關到火車站廣場，這條線路，今個是誰值班？”

二毛剛把紅5導進洞，直起腰說：“是我。”

“哦，你今天交了三份提成，哪個是教授的？”

“上交一千的那個。”

“過來，”老大轉臉示意老趙把錢拿出來，對二毛說，“這一千還給你，配上你自己留的，還給人家。”

二毛咂了一下嘴。到肚里的又吐出來，自然不樂意。

老大看二毛不舒服，就順便給大家又開了一次會，說，無論做哪一行，行行都有個規矩，都要有個職業規范，第一條就是不吃窩邊草，身邊的錢再多，不取;第二條，凡是熟人找到家門口的，一律幫忙，只要還沒花出去，能退多少退多少;第三條：不說“濟貧”，盡量“劫富”，尤其那些當領導的、做大官的，說不準還能揪出連環腐敗案件什么的;第四條，注意團結，互相幫助，必須有較強的團隊精神，嚴格做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

幸好，教授的證件，二毛想著二次利用，還沒有扔掉。晚上我就把找回的錢和證件送還給了對門，看他們那千恩萬謝的表情，我第一次因為我的職業感到自信，同時又有一種榮譽感。

2012年5月6號 " " "星期日 " 晴

宜：訂盟 " 納采 " 祭祀 " 動土 " 破土 " 交易 " 立卷

忌：嫁娶 " 安葬

今天可以出手！

剛拉開門，四個警察就把我堵在了門內。老婆端著稀飯碗，剛好仰脖喝到最后一口。她好像就盼著這一天似的，一點都沒哭，也不急，還打了一個嗝，說，“這一天終于來了……”

我小聲說：“你們憑什么抓我？”

警察說：“你們的老窩都端了，你說呢？”

推推搡搡的，在樓梯口又遇見了對門兩口子，正在上樓，背后背著劍。我斜眼看看他們，問警察：“你們認識剛才那兩口子？”

警燈在前面晃眼，沒有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