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在我國起源很早。《列子》中記載黃帝與炎帝大戰(即我國歷史上已知的最早的一場大戰“阪泉之戰”)時,就“以雕鷂鷹鳶為旗幟”,也就是開始使用以各種猛禽為裝飾的旗幟了。原始的旗幟并不是在旗竿之上系一幅紡織品,而是在樹枝上捆一大把茅草,或在樹枝上懸系一件動物尾巴之類的醒目的東西來作為標識以進行指揮的。殷人已經普遍用旗,周代就已經有各式各樣的旗了。到了秦漢以后,隨著常備軍的增多,軍隊專用旗幟也越來越多,以至新兵入伍之后,熟悉各種旗幟的訓練必須專門進行,古時叫作“教旗”。單是《武備志》一書中繪出的不同形制與圖案的軍陣用旗就有88種之多,再加上顏色的變化,就更多了。
我們在這里講的軍旗,是指象征軍隊及其各級建制部隊,以及作標識、號令和通訊工具的軍陣用旗,并不是有如今日統一全軍的制式“軍旗”。
《孫子兵法·軍爭》說:“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不相見,故為旌旗”。旗幟、鼓點、金聲、號角、燈火,是古代戰場上主要的通信聯絡信號和指揮手段。先秦時期的其他軍事著作如《管子》的“兵法”篇、尉繚的《勒卒令》與《兵教》,都具體地論述了旗鼓在戰爭中的作用。
古代軍隊運用旗鼓這種通訊和指揮方式,可以迅速而有效地將各種指揮號令、聯絡信號傳達給全軍。但由于它內容復雜、頭緒繁多,必須花較多的時間來進行教學、訓練,方能使全軍每一士兵熟悉這一套指揮號令。所以,訓練將士“辨旗幟”、“審金鼓”,是古代任何軍人入伍后的第一課,《武備志》中說:“練士者,先明旗之別而要束之。”就是這個道理。
將帥用于各種指揮形式的指揮用旗名稱較多,如望旗、認旗、變旗等。《虎鈐經》卷七講,主將所用的指揮用旗有五百面之多。據《通典》卷149引《李靖兵法》記載,在用旗幟進行指揮聯絡時,當主將發出命令后,旗官、旗手立即按命令將某色旗樹起,相應的某方的部隊見后,應立即將本部旗幟樹立,這叫做“應旗”,本部全體官兵立即準備聽令(有的主將要求一級一級逐級向下傳令,逐級應旗)。若主將命令全軍行動,則五色旗全部樹起(東方碧,南方赤,西白,北黑,中央黃),全軍都要立即“應旗”,準備行動。指揮的旗幟向哪方點動,受令部隊就應向那方前進;指揮的旗幟若向下低垂,受令部隊就應跑步前進;兩支或數支指揮旗幟相交,受令部隊就應合隊。前進時,前哨部隊一般均配備五色小旗一副,高招(指旗桿很高的旗)一副。若遇見樹林則舉青旗,遇水澤舉黑旗,遇敵人兵馬舉白旗,遇山險舉黃旗,遇煙火舉紅旗,用作向后面傳報情況,以便將領采取對策,并向主將報告。除一般報告外,有時還要朝不同方向揮舞不同顏色的旗幟來進行更細致的報告,敵眾則展(旋轉揮舞)青旗,敵少則展白旗,敵急則展紅旗,敵緩則展黃旗;已無路可行,又非接戰不可則展黑旗。展旗的方向,也就表示敵人所來的方向。這些只是古代軍隊用旗幟進行指揮聯絡的基本方式,其細則還要具體復雜得多。
在我國古代戰爭史上,以旗幟振奮軍心,以旗幟迷惑敵軍的故事很多,如“登城立幟”、“移幟破敵”、“疑幟惑敵”等等,比比皆是。唐征討百濟之戰,左驍衛大將軍蘇定方在進攻百濟城之時,乘百姓相率來投之機,命軍士登城立幟。這種做法出人意料,使百濟守軍軍心大亂,而攻城的唐軍則斗志倍增。宋代吐蕃族與黨項族之間進行的“河湟之戰”,曾有“移幟破敵”的故事。黨項族首領趙元昊在揮師渡河而進時,“插旗記線”,以求退路。但吐蕃族首領嘉勒斯賁是一位能謀善斷、工于心計之人,他將計就計,一面指揮軍隊與趙元昊作戰,一面派人潛入其后,把旗移至深水之處。經過激戰,黨項軍被打敗,士兵們奪路而遁,見插有旗子的地方便跳下去,結果十有八九被淹死。這時,嘉勒斯賁又揮師大進,虜俘甚眾。
我國古代軍中之旗幟,按類型劃分,主要有以下幾種:
號旗:我國古代最早用于軍隊作戰的是號旗,如上面說的黃帝與炎帝大戰時,所用各種圖騰的旗幟。又如春秋初年,鄭國大將考潁叔手舞大旗,首先登攀城墻,指揮全軍。這些旗幟都屬于號旗。那時盛行五行相生相克的學說,因此軍旗常用五行的代表顏色,如秦尚水,用黑旗,漢火德,用赤幟。韓信背水破趙,預先選輕騎兵二千,每人手持一面赤幟,等到趙軍出陣后,從后方抄襲敵營,拔去趙軍旗幟,盡“立漢赤旗”,取得以少勝多的奇功。
陣旗:在古兵法里常有敘述陣圖的,著名的諸葛亮“八陣圖”、李靖的“六花陣”,就是靠不同顏色旗幟去排列和組合。旗分五色,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加上中央的黃土擺成五方陣稱五方旗。軍營和陣地的各個方位也有各自的旗幟,如角旗、門旗等。
聯絡旗:古代軍隊行軍,主要是在白天。軍中各部分,特別是前鋒和主帥所在的中軍之間的聯系,主要是借助旗語進行的。據宋代許洞所撰《虎鈐經》記載,當先頭部隊在行軍中遇到樹林堵路,需砍樹開路時,就舉起青旗;當遇有高山峽谷,無回旋避敵之地時,便一路順風燒草,防敵火攻,一面舉起紅旗;如果發現前方有列陣以待的敵兵,就要趕緊搶占有利地形,擺開陣勢,同時舉起白旗;如果前方是低洼沼澤地帶,或是溪澗不平,就舉起黑旗;如果前方平坦開闊,就舉起黃旗。
令旗:古代軍隊作戰指揮時,領兵將軍還常常置有傳令小卒,手執令旗,傳達命令。令旗除了傳達命令之外,有時還作為督戰、獎勵的標志。如太平軍制有專斬臨陣退縮旗,以執法督戰。此旗為黃銅火焰邊,長闊一尺二寸,上寫“東王有令”,下寫“專斬臨陣退縮”六字,蓋用東王印。又制有勝旗,由各軍自制,各王蓋印,用以獎勵戰勝者。
牙旗:古代軍隊象征全軍的旗幟一般稱作“牙旗”。其所以稱“牙旗”,有兩種說法:一說是以象牙為飾而得名,“古者天子出,建大牙旗,竿上以象牙飾之,故云牙旗”。另一說是謂軍之將是王之爪牙的意思。“詩曰:‘祈父,予王之爪牙’。祈父,司馬,掌武備,象猛獸,以爪牙為衛,故軍前大旗謂之牙旗。”當然這兩種說法都不一定準確,姑介紹以供參考。有一點可以肯定:牙旗是全軍最重要的旗幟,也是最大的旗,充任牙旗之旗手也必須選擇身強力壯者。例如三國時曹操的貼身侍衛典韋就是牙旗旗手出身,“形貌魁梧,臂力大過人”。他最初在趙龐軍中,“以牙旗長大,人莫能勝,韋一手建之,龐異其才力”。這種情況直到清代仍是如此。例如曾在太平軍中生活過的英國人呤唎在著名的《太平天國革命親歷記》中寫道,“軍中執掌旗幟的旗手頗多,都由精壯忠勇的人充任。重要統帥的旗手和高級軍官的官階同等,他們在軍中所處的地位極為光榮。有些旗手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勇敢的人。”
由于牙旗是全軍的象征,所以,古代軍隊在出征之前一般都要在牙旗前舉行“祭旗”的儀式,古人視“牙旗者,將軍之精”,牙旗若能受到神靈福佑,全軍似乎就可保平安了。
牙旗是一支軍隊的主要標識,所以在戰爭中,牙旗在哪里,就表示指揮中心在那里,主將在那里;旗不倒,主將就在,全軍就存在,旗一倒,就表示主將不存,全軍已經崩潰。正因為如此,在古代戰爭中,雙方都要拼死保護自己的牙旗,并設法奪取或砍倒對方牙旗。如果一方能采取突襲的手段奪取或砍掉對方的牙旗,對方全軍就可能垮掉。漢代名將李廣年輕時,從周亞夫征討吳楚七國之亂,曾奪取對方帥旗,故而名顯天下。岳飛抗金初期,“從王彥渡河,至新鄉。金兵盛,彥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旗)而舞。諸軍爭奮,遂拔新鄉”。
牙旗,在古代軍隊中并無統一制式。有的以最高統帥或一軍主將的姓或姓名繡或寫在上面,如宋代岳飛所部的大旗是“以紅羅為幟,上刺岳字”;魏勝所部的大旗上是“山東魏勝”;王友直的忠義軍旗上則大書“宋忠義將河北王九郎”。有時又以不同顏色作為各支部隊的區別。如清代的八旗和綠營,均是以軍旗的不同顏色而命名和區分的。
將旗:全軍的標識是帥旗、牙旗,軍中每一部分也有自己的旗幟,作為這一部分的標識。這些旗幟各級的大小不同,同級各部又由旗心、旗邊和旗上的帶子的顏色來區分。一望旗幟,就可知道這是哪一部分。按一般慣例,中營用黃旗,前營用紅旗,左營用藍旗,右營用白旗,后營用黑旗。再以邊、帶的顏色表示對上一級的隸屬關系。作為偏將、裨將統制某一部分的旗幟,就是他那一部分的標識,作戰時,戰士就在這面旗幟之下,沖鋒陷陣,哪怕是犧牲到最后一個人也要將旗幟保住。如果失去了旗幟,這支部隊就算不存在了。戚繼光就規定,“凡失旗鼓旌節者,全隊斬;或為賊所取者,亦全隊斬。有功準贖”。據史料記述,太平軍對軍旗要求十分嚴謹,無論隊伍如何龐大,旗幟、招(號)衣、腰牌都要標出番號,一望便知所屬。《太平軍目》規定,太平天國的軍隊,從兩司馬起均置軍旗,“旗分五色,各系地名”。軍旗的尺寸形狀都有嚴格的規定:兩司馬旗二尺五寸,以上各級各加五寸,至丞相止,均為三角形。王以上為方旗,王旗八尺。副軍帥八尺五寸,正軍帥九尺。軍帥所屬共有軍旗五百五十六面,行軍之際,旌旗蔽日,威武雄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