鈔票上的汗香

像平常一樣，男人早上八點鐘就吃過早飯蹬著三輪車出門了。王菊香有病，女兒讀高三，自己每個月吃藥還要幾百塊錢，男人的身上，就像壓著一座山。

男人走后，王菊香就一個人呆在家里。一個人坐了一陣，她一下想起了什么，就從臥房里抱出那個油漆斑駁的小木匣子，小心地打開，里面是男人幾年蹬三輪車除去開銷后攢下的錢。那些錢上，王菊香還能聞出淡淡的汗香。

那些錢她每天都要數一遍。那些浸著男人汗香、被揣得皺巴巴的錢，王菊香都一張一張撫得平平整整。昨天上午她就數過了，里面是一萬兩千八百六十元，加上昨天晚上男人回來給她的一百八十五元，一共是一萬三千零四十五元。男人昨天晚上給她的錢她放在最上面，汗香味還有些濃。

王菊香的病要完全治好需要做手術，可做手術至少要三萬元。男人拼命蹬三輪車掙錢就是為了給她做手術。

今天已經是臘月十八了，快過年了。可王菊香沒想到的是，還沒到中午十二點，男人突然回來了。王菊香突然意識到男人是不是病了，趕忙問他：“咋就回來了？不舒服嗎？”

男人關好門，小聲說：“我今天發財了！”說著，就拿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紅塑料袋，打開。王菊香一看就傻眼了！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鈔！男人手忙腳亂地數起來，突然，男人用壓低的聲音激動而興奮地說：“菊香！兩萬三千八百元！你做手術的錢夠了！”

面對從天而降的一大堆鈔票，王菊香心里一時也很激動，但很快她又冷靜了下來。男人埋頭數鈔票的時候，她嗅出了那些鈔票上也有一種淡淡的汗香，王菊香仿佛看見，一個渾身臟兮兮的男人領到這些錢后，用一雙汗漬漬的手把這些錢一張一張仔細地數了一遍又一遍……王菊香問男人：“是不是別人忘在你車上的？”

男人說：“嗯。像是個農民工，到火車站，回家過年。”

王菊香的神情就有些異樣，沉默了片刻，說：“我們把這些錢交到派出所吧。”頓一下，又說：“這錢，我們不能要！”

男人懵了，問：“為啥？”

王菊香說：“因為那錢上的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