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塵土組成了這個世界。
空氣中充滿著無數細小的灰塵,在這個由沙匯成的土地上,我們伸手觸摸那似有似無的塵土,也許在無數光線的匯聚點有沙粒在空氣中跳動,只是我們看不到罷了。將空間割裂成無數小塊,那就是觸摸不到的無限。而我們能觸摸到的,唯有無限的組合。我們隨意蹲下身抓起一抔土,可聯想到手中握著的是一把“無限”時,會不會恐慌呢?
我們由沙組成,充滿著無數的意念與渴望,它們如黏合劑,把我們黏合成一個個泥人娃娃,然后在跌跌撞撞的爬行中磕掉身上的完美。完美是最可怕的,越精致的東西越固執,人類不愿固執,只想用自己的“無限”任意越過生存挑戰。
人本應處于恐慌中,因為人的誕生由恐慌引導。如果當初人類沒有在危機中尋找生路,我們就會在所謂的自然選擇中被重新分解,化為塵埃。可人類成功了,在這個無限世界中存活下去,沒有被同化與奴役,因為,即使是虛無,同樣能鑄就鋼鐵之軀。
大自然中既有靜止,也有運動,這一切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類擁有智慧與自己的意識,然后妄圖成為世界主宰改變世界,讓自然成為附庸。自然留了條規則縫隙,讓人類從中擠出,但自然不可能允許人類挑戰宇宙本源,于是人類失敗了,因為人類忘了自己由沙土組成,是無限的虛幻,若跳出自然,就沒有另一個無限之物承載人類,滅亡便成為必然。
人類延續了很多很多年,可人類于自然而言只是彈指之間的事。人類誕生之初為生存拼搏,然后在自然之中有了立足之地,此后能力逐漸提高,開始發展科技,探索自然,進而探索人類本身。
人類早已忘記自己的誕生、發展,一味認為自己是奇跡。人類懷著微末的好奇和懵懂之心研究自己,卻迎來致命打擊,這似乎與常理不符。就像法國數學家泊松經過計算,認為光在圓盤后會形成亮斑,可這與其認知不符,他覺得極其荒謬,可實驗證明這一計算是正確的。這恰恰表明,人類在探究自身的過程中成長,不可能安于現狀,而探究自身所得出的結果,要由自己承擔。
沙子雖然樸實,但終會變成寶石。由此可知,人類只有具有極強的可塑性,不斷凝聚,才能讓自己愈強大。但同時也要看到,強大可以帶來深深的滿足,這種滿足讓人驕傲,而驕傲則會讓人忘記自己是沙。因此,我們必須牢記這樣一個事實:沙,始終承載著無限的欲望。
我們是沙之人,要想繼續存活于沙的世界,千萬不要忘了“自己是沙”這個事實。
創作談
最近,我看完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的小說《沙之書》,突然感到欲望的可怕。在我看來,欲望就像沙子一樣,而人是由無限的欲望組成的,這些欲望可能給人類帶來災難,總有一天人類會像沙子一樣散去,也可能會像沙子一樣凝聚成石塊,一直存在著。至于結果,就看人類的選擇了。敬畏生命,敬畏這個與我們休戚與共的自然界——這,便是我寫這篇文章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