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鼠斗，其樂無窮

前幾天，在六層的家里出現了老鼠的蹤影。夫君說，可能是從下水道爬上來的，看來要堵好。婆婆說，對樓五層的阿婆說家里簡直成了老鼠的天下，她老伴養了只貓，結果家里被貓搞得更亂、更臟，干脆扔了貓，任由老鼠為非作歹。可是，某日我在書房看到老鼠了，兩只，而且是當著我的面躥來躥去，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我一下子火起，找來棍子卻也沒有打到。第二天，書房的架子上就發現了老鼠屎，客廳的窗臺也有，看來不消滅它們不行，家里那么多櫥柜，萬一老鼠做窩了怎么辦。馬上行動，買來一個老鼠夾。嘿，第二天一早，婆婆就聽到廚房有動靜，跑去一看，呦，好大的一只老鼠，正使勁掙脫呢，老鼠大，夾子輕，夾子已經被這只碩鼠帶離了原先的位子，幸好婆婆及時趕到，用棍子將它打死了，而這個夾子也被弄壞了，不過想想，值！只是，音箱上的老鼠屎提醒著我們還有一只呢，捉老鼠，繼續努力。兒子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顯得很興奮，動不動就拿著竹棍在書房亂捅一番，說是要抓老鼠，燉老鼠湯喝。我問，“你敢喝嗎？”兒子做了一個喝的動作，還配以“唆唆”聲。我大笑，知道他是無知無畏，而我，卻是真真實實地喝過老鼠湯、吃過老鼠肉，說起來，那還是一道美味佳肴呢！

小時候，家家戶戶的稻谷都是收藏在大油缸里的，然后用暫時不用的或壞的大鐵鍋倒扣在上面，也有用木板蓋實的。可是，那老鼠實在太厲害，總會鉆縫進去糟蹋糧食，甚至從地下打洞，從這個房間到那個房間，仿佛是地下道，土塊燒制的紅磚地板很容易就被尖牙利齒的老鼠頂起，等到人們發現時，已經被吃掉的糧食至少有半麻袋了。對于農民來說，這可是大事呦！那時，農藥少，有，也不大用，怕藥壞了老鼠連累到人。所以，最常見的方法就是，拿裝化肥的編織袋，在袋口穿一圈鐵線，做成一個大網兜，放在老鼠經常走動的地方，一有動靜，趕快一個守著，一個人在另一邊用棍子趕，那倉皇而逃的老鼠大部分會循老路跑，這樣，當它進入袋子的時候，守著的人眼疾手快收緊袋口，將老鼠摔死。這時，看到這些吃了稻谷而身材臃腫的家伙，大人們連連可惜了那些糧食，欲殺盡而后快；而平時極少沾腥的我們已是雀躍歡呼，可以解饞了！老鼠雖然已死，但，剖腹、去除內臟、四肢、頭尾的程序必不可少，如若是母鼠，經常會看到一肚子的鼠仔。那時候，少有人對它們說可憐，誰傻了呀，這些家伙要是出生長大，不知又要糟蹋多少糧食、啃壞多少物品呢。即使現在，恐怕也沒有人樂于與它們友好吧？何況，它們搶的是人們口中的食物呢。接下來就是褪毛，切成小塊，放入滾沸的水中，再切點姜絲、撒點食鹽，點上味精，一道香氣四溢的老鼠湯便大功告成。這時，早已經垂涎三尺的我們正趕上大快朵頤的機會哪里還有得客氣。平常日子逢月初月底拜菩薩的日子才有干飯吃，那難得的葷菜就顯得尤為珍貴了。現在，有了這么一鍋老鼠肉，簡直就是美味佳肴了。所以，于我們小孩子來講，有老鼠湯喝的日子就是解饞的日子了，我們老盼著呢。可是，雖然老鼠大且多，但要捉住它們并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我真得慶幸于爺爺奶奶豐富的捕鼠經驗，才使得我比本村的許多小伙伴們有口福得多。至今，我仍記憶猶新，鄰居從小失去父親的藝蓉姐妹每每聞到我家有老鼠湯的香氣，看到有老鼠肉吃，就挪不開腳了。這時，善良的奶奶總是也給她們盛上一小碗。不是小氣，實在是老鼠再大也經不起盛那么幾碗呀！看著她們狼吞虎咽的樣子，你絕對想象不到那是在享受老鼠的貢獻啊。現在回味起來，記憶中，那老鼠湯的味道比山珍海味不知要勝過多少倍呢！

有一年，年邁的奶奶看到參加工作后的我一提起老鼠湯仍然一臉的向往，遂用老鼠籠千方百計抓到一只大老鼠，烹飪后讓我好好享用。我聞著那份熟悉的清香，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興奮地端起碗，送到嘴邊卻停住了。現在，那么多的藥，那么多的疾病，一聽說老鼠，相信大部分人都是滿含厭惡之情的吧！我已經失卻了童年的那份輕松，不敢食用。雖然奶奶在旁邊一直解釋這老鼠不是藥倒的，沒事。可是端起碗，我心里想到的卻是老鼠藥、鼠疫等字眼，勉強嘗了一口，感覺味同嚼蠟。

越來越多的童年美味佳肴正從我們的餐桌上日益消失。現在，我也只能在記憶中回味那份清香的味道了。很多時候，我們念念不忘的往往是自己心中的那份記憶，并隨著時光的流逝，賦予了它們太多的情感承載，遠遠超出了現實。就如老屋、舊物，回憶總是連著那時的人與事，感覺無限溫馨，不是嗎？

現在，家里還有一只老鼠未被消滅，我與鼠斗爭的生活還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