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春雨貴如油”。尤其是處于祖國版圖北部的呼和浩特,降雨量少得可憐。春天即使偶爾有一場雨,也是零零星星、扭扭捏捏——像針尖一樣細、像籮面一樣輕。
老農常講“節令不饒人”,意思是從一個節氣過渡到另一個節氣,在幾天時間內粗心的人們似乎感覺不到有什么區別,可日正日斜、天涼天熱、花落花開、鳥去鳥來……這些自然界氣候與物候的微妙變化,卻是很靈驗的。否則,為什么日歷上關于某某節氣的時間要精確到幾點幾分呢。
立夏一過,沙塵不再進犯,天氣的熱度和以前明顯不同。大街上的時髦女性不但以超薄超短的服飾描述季節的變換,而且撐起傘來炫耀陽光的灼熱。
夜晚睡得正香,一陣雷聲把我驚醒,道道閃電劃破深沉的夜空利劍般直逼床頭,不由讓我想起“忽見天上打火鐮,許是玉帝要抽煙,如果玉帝不抽煙,怎么又是一火鐮”的打油詩。隨即雨滴像揚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撒在樹木花草上、落在地面馬路上、澆在屋頂房檐上、敲在鐵皮車棚上。我躺在被窩里越聽越清醒,本能地起身拉開窗簾,借著耀眼的閃電,只見天幕間珠撒玉泄般的朦朧,剎那間又漆黑一片……盡管窗縫很嚴密,還是感到絲絲涼意鉆了進來。“雷公電母”過后轉為陣雨,大一陣小一陣疾一陣緩一陣,持續了個把時辰。
翌日,太陽還沒露頭,我就下樓走到外面。烏云遠遁天邊,頭頂上的天空瓦藍瓦藍的。空氣撲鼻的濕潤,異常清涼,隨處可見地面一攤積水。目之所顧,早前殘留下的塵埃污漬被洗刷得一干二凈,連瀝青路面也鮮亮了許多。走在街道一側的人行道上,但見樹干濕漉漉的,新長的枝葉上沾掛的水珠不時滴落在頭頂或肩膀上,內心升騰著無以言狀的親切感。
鳥兒們扛過了雨夜的凄苦,呼朋引伴地飛來飛去,不知是忙著修補巢窠,還是籌辦歌舞盛會。我不管泥土的松軟和草葉上水珠的晶瑩,徑直走進草坪深處。真是“肥雨瘦風”,一夜的滋潤,各式各樣的野草剛勁挺拔,奮發向上,好像長高了一大截。也看到了五顏六色的小花兒,雖然稀稀落落,卻給大地增添了靈氣。沒走多遠,鞋襪濕了、褲腳濕了——這是曾在農村下地勞動特有的體驗。
大概是因為雨后的清爽,游園的人明顯比往日多一些。幾位上了年歲的老頭邊走邊有力地甩著臂,議論說——
“這場雨下寬啦!”
“牛馬年,好種田,有這場雨,秋田八成能捉住苗。”
“咱們前山(指陰山以南),捉住苗就有了一半的收成……”
我聽得親切,于是湊過去和他們攀談起來,得知他們都是清水河農村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因為上了年紀干農活兒體力不支,前兩年才隨兒女進了城,但心里擱記的仍是家鄉的土地、家鄉的農事……
——雨水,永遠是萬物的命;農村,永遠是農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