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代如何防治官員通奸

陳事美

“通奸”，乃已婚人士與婚外異性長期保持非法性關系的行為。在當今中國，這個詞很少在民間使用，法律上也早已將“通奸罪”取消。但就是這樣一個貶損意味極濃的詞語，近來卻被官方再次拿出，以此定性貪官的腐化墮落。

古語有云，萬惡淫為首。在古代，官員通奸是一種大罪，是法律嚴令禁止的非法行為，遠非當今僅限于道德層面的譴責。

人們最熟悉的古代通奸故事，莫過于西門慶與潘金蓮。根據大宋法典 《宋刑統》：“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兩年。”也就是說，西門慶的通奸罪最少要判一年半的有期徒刑，而潘金蓮是兩年。同時法律還規定，主人捉奸殺死奸夫，不追究法律責任。也就是說，武大郎捉奸如能打死西門慶，則無需追責。

后果很嚴重

通奸，古稱“和奸”，早在漢代就有記載。據漢代墓葬出土的張家山竹簡記載：“諸與人妻和奸，及其所與皆完為城旦舂。其吏也，以強奸論之。”普通人通奸，男女都要被罰干苦力，男的去修城，女的去搗米。如果是官員通奸，則按強奸罪論處。最殘忍的，會直接沒收男人的“作案工具”，也就是宮刑。

漢武帝的大舅哥李延年，有副好嗓子，絕對是大漢帝國好聲音，深受漢武帝喜愛。同時因妹妹被寵信，封官為協律都尉。后李延年與良家婦女勾搭成奸，漢武帝大怒，絲毫不顧大舅哥的情面，給予李延年宮刑處罰，然后派其去養狗。誰知，李延年的弟弟李季又通奸后宮，漢武帝火更大了，直接下令給李家滅族。

東漢年間，荊州刺史謝夷吾在工作巡視期間，得下屬密告，當地亭長與民女通奸。但縣官求情，說是二人兩情相悅，純屬自愿。謝夷吾怒斥縣官與亭長，認為亭長本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以權欺壓民女，要在強奸罪的基礎上罪加一等。

我國最早的記事史書 《尚書》 記載：“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即通奸處以宮刑。在秦漢時期，則直接可以處死，甚至可以不告而殺，就是鼓勵用私刑，打死白打。

唐代社會雖然比較開放，但對官員的通奸處罰也沒有絲毫放松。 《唐律疏議》 記載：“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可捉奸押送官府，不服者則可殺之。對官員與轄區內女子通奸的，法律稱為“監臨奸”，“諸監臨主守，于所監守內奸 （謂犯良人），加奸罪一等。”也就是說，在自己管轄范圍內通奸的官員，罪加一等。不僅如此，還要降職除名。

通奸害死皇帝

然而，非常滑稽的是，皇帝制定的通奸法律，自己卻被通奸的老婆與下屬害死。據 ?《唐書》 記載，散騎常侍馬秦客、光祿寺少卿楊均長期與唐中宗李顯的韋皇后通奸。經不住荷爾蒙的刺激，韋皇后與女兒安樂公主合謀殺害李顯，讓馬秦客等人做了一碗類似“羊肉泡饃”的美食給李顯品嘗。誰知，“羊肉泡饃”中含有劇毒，李顯吃后一命嗚呼。后來，李隆基政變上臺，對韋皇后、安樂公主等全部誅殺，馬秦客等人也被梟首示眾。

元代對官員通奸的處罰又嚴厲了一些，即使兩人通奸未遂，也要進行杖責處罰，也就是打板子，然后降職調任。不僅如此，官員調戲良家女子，導致女子飽受精神壓力的，滋事官員也要被打屁股，同樣降職調任。

草根出身的朱元璋對官員通奸處罰更狠，在唐代的基礎上再加一等，鼓勵民間捉奸。若女方的丈夫捉奸在床，對奸夫淫婦可當場直接打死。到了清代，法律同樣規定，對通奸男女可當場殺死。

相比于古代官方法律，民間對通奸的處罰相對簡單，只是“凡和奸者，杖八十，男女同罪”，女方也要“去衣受仗”，要被脫下褲子打屁股。

不過，自古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朝廷對通奸處罰嚴重，那我就納妾，將通奸女子娶進家門。清嘉慶年間，浙江衢鎮左營把總輒陳邦太與民婦程方氏通奸，幾次歡愉之后開始擔心自己的仕途。于是，陳邦太托關系走后門，給自己弄了個假戶口，“明媒正娶”程方氏。但被同僚揭發，遭到朝廷嚴懲，依據的法律就是“官吏奸所部妻女，加凡奸罪二等”。

其實，這點各朝都有防范，法律也有明文規定。《唐律疏議》記載：“諸監臨之官娶監臨女為妾者，杖一百。若為親屬娶之，亦如之。”元代還禁止官員與在押犯人的妻妾通婚，甚至與治下的民女通婚也不行。至元六年 （1269年）十一月，北京路知事喬得堅與一個犯人之妻眉來眼去，指使媒人向犯人說媒，最終成功納犯人妻為妾。被揭發后，喬得堅被罰去一個月的俸祿。

茲事體大

古代為何設通奸罪，并對官員通奸進行嚴懲，甚至不準官員與轄區的民女結婚呢？是基于多方面的考慮。筆者以為，首先是吏治管理的需要，皇帝要想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決不能允許下屬隨便胡來，利用公權力為非作歹，這也是“把權力關進籠子里”的一種體現。

另外一個可以想像的原因是，封建社會男權至上，官員比普通男性占據更多的“性資源”。如果放任官員與別人通奸，極易引發社會矛盾，導致眾多家庭破裂，成為重要的不穩定因素。

再者，那就是避免各勢力私下聯姻，暗自聯手，對上級，甚至對朝廷形成威脅。這點，對于皇帝來說，更是要命的。

（選自《讀天下》201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