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

老馬小聲說：“徐工走了，咱們設計院里就空出一個中級職稱的名額，過幾天就報名了，我們都忙著準備評審材料呢。”

從醫院探望徐工程師回來后，大伙在辦公室里議論紛紛。

小王說：“徐工這病得的真突然，前幾天剛接到咱們單位讓他內退的通知，可以回家享清福了，卻突然就查出了晚期肺癌。”

小李說：“徐工這病是讓工作累的，上級只要下達任務，他一馬當先承擔下來，我晚上經常來辦公室上網，每次都遇到他在加班。”

“是呀，我也聽說，徐工經常在單位干到半夜才回家，不注重休息，不注重鍛煉身體，身體不垮才怪呢！”小張說。

“身子垮了自己受罪不說，我聽說他家里還有八十多歲的老母親生病臥床，沒人照顧呢。”老劉在一旁說。

“還不止這些呢，我聽說他兒子小時候生病時因為沒好好照顧，留下了后遺癥，現在只能做點簡單工作賺錢，連生活費都不夠。”老馬說。

“其實這里面有內幕，”張姐在一旁品了一口茶，神秘地對大家說，“我聽說徐工是氣病的，他在咱們設計院已經工作幾十年了，論資歷早就該評上高級工程師了，可每年的高級職稱都沒他的份兒，聽說他一想到這事就生悶氣，胸口發堵，天長日久，能不病嗎。”

“職稱這事根本輪不到他，現在評職稱不是光靠拼命工作就能評上，得好好動動腦子，這是潛規則。”老謀深算的老于在一旁揭開了謎底。

“所以說嘛，不要把這個職稱太當回事兒，真遇到不公平的事兒要想得開，如果實在想不開真生氣時，先想想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等人照顧呢。”張姐接過話茬，繼續對大家說。

小王和小李制訂了周密的健身計劃，開始晨跑的第一天，在早市上遇到張姐拎著一條大鯉魚和一只剛宰的雞，忙過去打招呼。

張姐說：“前幾天我還批評你們這幾個年輕人經常晚上熬夜玩游戲，今天怎么突然換了根神經似的，早起鍛煉身體了？”

“思想轉變了，身體最重要，別跟徐工那樣，生了病后悔就晚了。”小王剛說完，小李接著說：“單位里都說張姐過日子最會省錢，今天怎么這么破費呢？”

“思想也轉變了，要好好伺候老人和孩子，不能跟徐工一樣，連親情也不顧了。”張姐說。

老劉上班后一進辦公室就問老馬：“你真把科長安排你加班的事推了？你真敢得罪領導？”

老馬說：“我已經連續三周沒放過一天假了，身體是自己的，別跟徐工一樣玩命工作把自己累壞了，還沒得到什么實惠。”老馬說著，一抬頭看見老于辦公桌上放著好多笑話書，奇怪地問他：“你一直喜歡讀深奧的古典小說，怎么換胃口了？”

老于說：“像咱們這些年近四十的人煩心事多，容易生氣，多讀點笑話，什么氣也都消了。”

這時，小李帶來了人事科的一個通知：“有沒有打算參加今年論文評獎的，科長說，將來評職稱的時候管用。”

老于說：“大伙現在都想開了，什么職稱不職稱的，不奢求了，隨他去吧，健康第一。”大家都贊同地一致點著頭，哈哈大笑。

參加徐工的追悼會回來，大伙回到辦公室偷偷忙碌起來，小李不明白怎么回事，悄悄問老馬，老馬小聲說：“徐工走了，咱們設計院里就空出一個中級職稱的名額，過幾天就報名了，我們都忙著準備評審材料呢。”

張姐湊過來說：“估計這次我們都沒戲，我聽說老于早下手從上級部門托關系忙這事兒了……”

“呸，大伙還以為就屬他想得開呢，原來放了個煙霧彈，麻痹別人的。”老馬狠狠罵了一句，接著說，“我這次非得跟他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