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換圍欄”的背后究竟真實發生過什么？

一邊喊著“財力有限”，一邊搞城市建設花起錢來從不含糊。幾年前，深圳南山區花5000萬造了一座過街天橋，使用的是航空級鈦合金鋁材，投入運行后卻長期存在電梯停運、橋面積水、上千個LED燈晚上不亮等問題；珠海則不甘示弱，以20萬元一棵的投入，種上了名貴羅漢松行道樹。

或許有人會說，這兩個地方腰包鼓得很，根本不在乎多花錢。一者，就算錢再多，究竟還有沒有更需要的投入方向？莫非這兩個地方的民生領域建設已經盡善盡美了？其次，城建大手大腳與財力強弱似乎壓根就沒啥關系。廣東梅州地處粵東山區，經濟相對欠發達，但是這座城市卻耗資數千萬運作了“一江兩岸”景觀提升工程，被媒體指為“敗家”，其下轄6個縣中，就有5個縣為“特困縣”或“貧困縣”，以這樣的底子，解決好“養家糊口”之類的剛需恐怕才是第一位的，而不是刻意梳妝打扮。

由此，我們再把目光轉向南京。據上之說，探究她的家底已是沒有意義，只集中關注一件事情。據不久前的《南京日報》報道，市民發現南京應天大街上的行道樹石制圍欄正在更換，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這里的圍欄一月內已先后四次更換。秦淮區住建局吳局長介紹，這段路設計時要求必須是低圍欄，也就是與地面平齊的那一種。但施工單位看錯了圖紙，建成了高圍欄。更換這批圍欄的費用都由施工單位承擔。

工程圖紙我們看不到，但無妨作出大致判斷：原始設計一定是“與地面平齊”，也就是如今第四次施工后成形的樣子。乍一看，主管部門多次勒令返工，既天經地義，亦頗顯不打折扣的監管意識與勇于較真的糾錯精神。不過，稍加推敲不難發現，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的邏輯漏洞著實不少。

最典型之處在于，所謂“看錯圖紙”一說，從源頭上就站不住腳。一個月內四次更換圍欄造型，換來換去，并不是呈現出第四種造型，而只是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一個月之前施工單位做成的樣子正是“平欄”，換言之，他們當初并沒有看錯圖紙。相反，倒是在施工正確的情況下被要求作出第一次返工，是個莫名其妙的方向性錯誤。

有人不在乎錢，因為是公款；有人很心疼錢，因為是自己辛苦掙來的。施工單位屬于后者，省一分錢就是多賺一分錢，更不用說去刻意浪費錢。從符合圖紙的“平圍”到額外增加投入改為“高圍”，這第一次返工的成因顯然是高度反常的！事實上，后來之所以從“高圍”改為“低圍”，而不是一步到位改回“平圍”，原因僅僅在于施工單位“為了減少損失”的說法也很可疑。這畢竟不是拿把鋸子一鋸那么簡單，也不是略施伎倆就能遮掩得了的直觀產品，假若他們接到的明確指令是徹底改回原形，無論人力物力方面，磨磨蹭蹭地“由高到低”，應該不見得會比“由高到平”節省多大開銷，且還要背負著一旦驗收又不過關將再次返工、從而造成更大損失的風險，試圖“偷工減料”的僥幸心理在這個環節上說不通。

監管部門如今稱施工單位將引咎承擔全部整改費用，這是情勢之下非此不足以自圓其說的表態，時過境遷之后，公眾不會有人能看清這筆賬最終是怎么了結的。施工單位自身并沒有就這件事出面講話，其實可以體諒的是，他們就算被拽到前臺，也未必能發揮多大的話語權，生意人跟政府部門打交道，基本做不到不聽使喚，一旦被“看不順眼”，不要說換個圍欄樣式，就是換人做圍欄也易如反掌。“有圖有真相”的道理在于，一張原始圖紙恰好能證明施工單位的無辜——最初他們并沒有“走眼”，而這恰恰又是一起“有圖無真相”的事件：蹊蹺離奇的四次更換、周而復始的一圈彎路，背后究竟真實發生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