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有個出口

當她把那碗親手熬制的蛋肉粥端到婆婆面前時，婆婆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打她一進門，就不招婆婆待見。當著她的面，婆婆把那串亮閃閃的鑰匙塞到他手里，“想起我時就來看看我。”說完，背過身去就開始抹眼淚。

她伸手拿過他手里的鑰匙，遞給婆婆：“媽，我們想和您一起住。”婆婆說：“別介，我還想多活兩年哩。”她扭頭看一眼他：“媽，如果搬走，我們就得天天吃泡面。”婆婆哇一聲哭起來，“我兒怎么這么命苦啊，娶了一個姑奶奶。”

他看看母親，再看看妻子，正思忖先勸哪一個，她突然撲通跪在婆婆面前：“媽，從今天起，我一定好好跟您學做菜。”她抬頭望著他，“他愛吃什么，您就教我做什么。”

可是，她天生不是學做飯的料，不是忘了放鹽，就是做得半生不熟。一次，婆婆讓她煮水餃，她端起一盤水餃就往冷水鍋里倒，婆婆氣得把手里的搟面杖扔到地板上：“趕快搬走，隨你們吃啥，我眼不見心不煩。”她一邊撿拾地上的搟面杖，一邊說：“媽，我是笨了點兒，可您更得對我多點耐心才行，要不將來您兒子就得天天吃泡面。”婆婆白她一眼，接著向她絮絮說起煮水餃的流程。

一天，婆婆下樓時不小心腿摔骨折了，得住院。她每天在婆婆床前侍候著，還要回家做飯。婆婆看她跑來跑去著實辛苦，讓她在附近的飯攤隨便買點吃的。她笑著對婆婆說：“我可不上您的當，那樣的話，等您病好了就會說我不孝順，又得把我們往外趕，您兒子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啊。”婆婆的臉上突然露出喜色：“這些天你做的飯怪可口的。”她聽了，突然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說：“我找鐘點工做的。”婆婆的臉便又拉下來：“我兒子沒黑沒白地工作，賺那倆錢禁得住你這么糟蹋？”

婆婆出院后，她仍然每天跟婆婆學做飯，婆婆仍然罵她笨，只是，婆婆不再扔搟面杖，而是指著她的鼻子說：“我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活該侍候你，一邊看電視去吧。”

后來，再聽到婆婆的罵聲，是她跟婆婆請假有事不能回家吃飯的時候，婆婆說：“什么事那么要緊，不會吃了飯再做，真是死心眼兒。”

婆婆七十五歲那年得了中風，癱瘓了。她二話沒說，辭去了那份不錯的工作，在家專心侍候起婆婆。當她把那碗親手熬制的蛋肉粥端到婆婆面前時，婆婆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把粥放到桌子上，望著婆婆說：“媽，對不起。”原來，她從小就喜歡做飯，而且還上過廚藝業余培訓班，她說，“可是，我知道兒子是您的心肝，所以我不想把他從您身邊搶走，這樣您就能繼續享受做母親的忙碌和快樂，也好讓您對兒子的愛有個出口。”

說完，她端起桌上的那碗粥，開始一勺一勺喂婆婆，一邊不停地抽出紙巾，輕輕擦抹著婆婆嘴角的飯粒和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