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橘燈

那天下了一晚的雪，早晨老公要送孩子上學。他出門去發動車。想著昨晚通宵的大雪，出門一定無處下腳，我提醒他別滑倒了。過了一會，老公跑回來，進門就說，小區那個新來看大門的人真好，早早地把雪掃干凈了。我趴窗戶上看，果真，單元樓前厚實的雪里有條掃干凈的小路。遠處還能看到那人弓腰掃雪的身影。

老公還在感慨，那么大的雪，他掃掉好多，得起多早啊。老公這樣說著，我的思緒也飄遠了。我想起了好多年前，我在學校教學時候的冬天，想起了一位老人。

那年我調到那所學校，每天坐班車來回。下車后，走上幾百米就是我們的學校。農村學校不像城里的學校局促窄小，校園都很大，四四方方，教室零星散開。最后面幾排平房是學校老師的宿舍。年輕老師成家后陸續離開宿舍到縣城居住了。學校宿舍無人住，白天晚上都黑乎乎一片。考慮學校假期的安全問題，校長在村子里找了位退休的老校長看護學校，任務基本就是住在學校開門鎖門的事情。老校長60多歲了，兒女都不在身邊，和老伴搬了簡單的東西住進了學校宿舍。他來時是暑假，開學后第一天我們驚訝地發現，校園的花花草草竟然沒有像往年干枯掉。校長告知是老校長照顧的。校長并沒有安排他干這些，是老校長自己要做的。村子缺水，學校打的井水位淺，夏季村子種的稻田用水量又大，地勢高的學校水很少。老校長是在村子里面的大井提的。1公里多的路，老校長年過花甲，況且那么多花草，他得費多少力氣呀！我們驚呆了！

花草得到精心照顧，那個夏天，學校漂亮了許多，姹紫嫣紅的芬芳讓人心生幸福的感覺。

冬天來了，一場場雪降臨。有一天，雪下了一晚上。近40公分厚的雪，一腳下去，雪就沒到膝蓋了。每年，都有這樣幾場大雪。走路的只挪動幾步，都能累出一身汗。下了交通車后，我們艱難地在積雪中移動。離校園還有一百多米時，一條掃干凈雪的小路出現了，我們高興地和那些來得早的孩子一起順著路進了校園。站在校門口，我們看到這條小路伸向辦公室、伸向廁所、伸向堆放煤塊的地方。真是太好了，這回干啥方便多了。我們充滿感激之情，誰掃的雪呢？天還沒有大亮，昏暗中，我們看到路一直通向學校宿舍老人的那個房屋。房屋里拉著燈，橘黃色的燈光很微弱，但墨色天空下顯得很溫暖。我們明白了。

尋找過去，老校長在低年級教室的門口彎腰掃雪呢。他把推板子抵在腹部，雙腳撐在地面向前使勁。雪太厚了，推出不遠雪就滾成一堆了。他又拿鐵锨往前鏟。就那樣一下一下，一條小路出來了，通向了那些小不點的教室。早早來的幾個小孩也在笨拙地幫著老校長掃雪。

我們放下包后，都跟著老校長干了起來。

我在那所學校待了4年。老校長身體很好，我走的時候，他還在。他現在一切都好吧？我知道，只要有老校長在，校園里的花草夏天都有水喝，會枝肥葉壯。冬天，每場大雪之后，會有一條沒有積雪的小路。這條小路的盡頭總會有一盞橘色的燈光亮著，在寒冷冬季的早晨，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作者單位：新疆烏魯木齊米東區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