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芬

張貴芬今年42歲，經歷了兩次婚姻。她18歲就認識了一個公安，小伙子非常英俊，是當地人，但他父母很不贊同兩人交往。盡管身為知青子女的她從小在農村長大、什么家務都會干、漂亮賢惠，準公婆還是給她投了反對票。

好在警察男友給力，力排眾議，把她娶進了門。兒子剛出生3個月，在一個大年初一，丈夫接到電話出警，在漫天的風雪里翻了車。沒了。那是90年代初，丈夫的15萬撫恤金很是一個大數目，公婆給了她一個選擇：可以拿走15萬，不過要把襁褓中的孩子留給他們；如果張貴芬想帶走她的兒子，就必須把15萬留給他們，“我們得防老。”

“我一秒鐘都沒猶豫就選了兒子，抱著他回到了我父母的老家——以前從沒來過的青島。”

鄰居的表姐給介紹了個男人，“跟你一樣，喪偶，帶著兒子，長得好”。第一次見面，對方的確儀表堂堂，根本不像在工地做瓦工的工人，“像在工廠上班的，或者做買賣的，穿著可講究。”她有點動心，第二次見，那人邀她回家瞧瞧，見到了那個比她兒子還小的男孩。男孩皴得一臉皮屑，兩筒白鼻涕懸在嘴唇上。她一下子做了決定。此后18年，她跟這孩子也情同母子，男孩至今來電話，仍然喊她：“媽。”

但相貌堂堂的老公卻不安于室。結婚還不到半年，她察覺出了異樣， “開始我當他在外頭打牌，后來味兒不對，回來身上那香味兒都刺鼻子。”她開始跟男人吵，男人渾不吝的語氣讓她暴怒，一旁的婆婆把兒子拽進里屋，強壓著聲音罵道：“你要干什么？！你還要把這個再氣死？！”她這才反應過來，出門略一打聽——男人的前妻剛出了月子，就把他捉奸在床，喝了一整瓶敵殺死，沒搶救過來。“這么個‘喪偶’！”她至今提起，仍一臉苦笑。

張貴芬很能干，丈夫在工地混了幾年，仍是瓦工；可她跟著入行后，很快顯現出組織能力，特別有人緣，工人和他們的老婆都圍著她轉，對她言聽計從。她自己也彪悍，除了能說會道，還可以挽著袖子干活。最多的時候，她帶著八十多個工人干活，跟著她的工人不用怕欠薪，她做事攬活兒心里有數，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除了她老公。

離開工地是因為她老公把手底下工人的老婆給睡了，還讓人堵在床上，工人打得他遍體鱗傷，她得知后趕到現場，拉開那工人，放聲大哭。人散了，她爬上正在施工的六層樓頂，在水泥墻上坐著，一天一宿沒動，“琢磨著到底跳還是不跳，有一會兒都鼓足勇氣蹬住墻了，腦子里閃過兩個兒子，我死了他哥兒倆怎么辦，誰管他們？他能管？啊？”哭得滿臉是淚，扶著樓跳，腿都是軟的，面條似地連滾帶爬下到地面。工地的活兒她再也沒臉干了，再次回了家。

夫家在家里有塊地閑著，她操持著蓋了10間瓦房，圈起來，開起了幼兒園，很快成了當地最大的，老遠的孩子都往她家送。錢掙得多，兩個兒子慢慢長大了，自己的兒子上班早，已經娶了媳婦兒，男人的兒子聰明好學，在她的堅持下，上了大學。她跟這個兒子說，不管我跟你爸怎么樣，你使勁兒念書，能上多高上多高，沒錢來跟媽媽要。

為什么“不管我跟你爸怎么樣”呢，因為他爸又出事了，雖然小小不然的偷雞摸狗從沒停過，但這次，是把個大了肚子的姑娘領到了她面前，讓她“看著辦”，“你給攆出去吧，不然你給她錢讓她打了。你看著辦。”

張貴芬再也撐不下去了，“我忍耐18年，他每個偷的人我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嗎，我又不是傻子，再說了，他根本也不瞞我啊。但這個我真不行了。我倆第六年的時候我給他生了個閨女啊，我們一家五口，兒女雙全，他兒子跟我親生似的啊，怎么能這么對我啊你說？不忍了，走！”

張貴芬讓我們關了對著她的攝像機，說：“我去年給計生委打了個電話舉報他倆，計生委的立馬就來了，拉著那個女人就走。到底沒撈著生下來，引了。那女的走了，他倒好，掉腚就跟他個表外甥女胡搞在一塊兒。不過不管怎么說，這事兒辦了，我才能平。算那女的倒霉，這口氣算出她身上了，18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