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人秀要真實——確切地說,和中國的真人秀要真實,無異于與虎謀皮。勇敢的范立欣同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搞紀錄片的,我們姑且假設他想要真實。
但他進入了一個嚴格受控的世界。這個世界不同于他之前所接觸的農民工世界,在那里,人們沒有任何障礙地敞開自己,也沒有任何機制禁止他們這樣。因此,主人公可以面對鏡頭毫不設防,如同無物(這就是為什么中國最好也最真實的紀錄片幾乎都是關于農民工或者底層人士的)。
現在,范同學的案例提供了第三種人:選秀節目中的人。這次他進入了關于真實的深水區,或者說,禁區。因為在這里,真實與表演已然沒有清晰的界限。
情況非常復雜。范同學似乎不懼怕,他有一件“武器”,憑借它,可以讓真實繳械投降,露出本來面目。這就是他手中的攝像機。但很不幸,他遇到了來自兩方面的抵抗——
首先,湖南衛視擁有同樣的武器,而且數量龐大。更可怕的是,他們擁有拍攝對象幾乎全部的空間和時間。留給導演的已然不多。最終,我們看到的,不是“真實”繳械投降,而是導演手中的機器繳械投降,變成了被拍攝對象的玩具。這在觀影時曾經被我期待:如果導演從此退場,讓他們從頭至尾玩自拍的話,或許比現在更好。
其次,他所面對的是從小就被規訓得很嚴格、并且見多識廣的90后。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你是否在拍他們,假如是的話,那么你獲得的將是一堆pose,姿態的、行為的、話語的pose。這個他們在行很多年了。
留給導演的余地真的不多了。他只能在微表情上做做文章。于是我們看到了本片中最精彩的鏡頭之一:華晨宇告別其他選手父母時的表情變化。他知道這個鏡頭的可貴,特意做了慢動作。
其他的,基本上只能算作這個選秀節目的VCR而已。他比湖南衛視強的地方在于,并不去強迫這些孩子。但這本來就應該這樣,是湖南衛視搞VCR的人太急功近利(或者太業余)而已。
你或許說,這個片子不過是一檔選秀節目的擴展而已,不必太認真。投資方雇傭了一個搞紀錄片的,給他出了一個命題作文,他的答卷應該至少及格了。但他夾帶了很多私貨,而又不徹底。和湖南衛視不同,他給了孩子們自由表達的機會,使“真實”這樣沉重的哲學問題居然從一個輕松的選秀節目的年輕孩子們口中說出來,“什么是真實的我?”沒有答案。或者說,一個懷疑論的答案。
導演對此似乎沒有態度。他表面上站在孩子們一邊,卻對他們面臨的境遇聽之任之,默認這種機制的合理性,沒有做過多的呈現。他更多的筆墨花在了孩子們的成長上,甚至敘事和抒情都為此服務。這是湖南衛視的角度,不是一個紀錄片導演的角度。
因此我可以判斷:和片子里的孩子們一樣,他失去了自我,成為這個非常火爆的選秀節目的同謀者。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這種事情在中國太常見了。
《小可愛與拳擊手》
(2013年)
導演:扎克瑞·海因策林
講述了來自日本的“行動派”畫家和妻子四十多年的婚姻。畫家現年73歲,主要在紐約進行創作,妻子盡管一直被當成丈夫的助手,卻也在試圖實現自己存在的價值。影片充滿表演性,但又充滿真實。因為他們都很老了,不懼怕真實。
《浮生一日》
(2011年)
導演:雷德利·斯科特 凱文·麥克唐納
兩位奧斯卡大導演聯同YouTube的破天荒合作,并得全球網民掌鏡,在2010年7月24日,以“愛”和“恐懼”為題,集體創作了逾八萬段、共4500小時的紀錄片。影片題材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和事,滿載悲喜、失落與幸褔的故事。影像情感豐富,極具感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