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不可及》趙寶剛的腔調

說起趙寶剛的腔調，大家滿以為應該是操著京腔、帶著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卻干著實則純情的事兒。若說他拍了一部諜戰片，下意識的感覺是亂入，晃范兒了。

可電視劇大導演趙寶剛的電影處女作確確實實是一部諜戰片，而且拉來因《潛伏》而在此領域深入人心的孫紅雷擔綱男一號，似乎更要顯得師出有名、根正苗紅。想當年正是靠趙導《永不暝目》中的一個黑幫配角，這個小眼睛男人才第一次刷出了存在感。

其實《觸不可及》一片更適合的名字應是《一步之遙》，不僅點題了片中那首已在若干電影（如《聞香識女人》《真實的謊言》）中奏響的探戈名曲，而且跟故事情節及人物處境都更加貼切——當主人公傅經年冒著危險正要救出革命戰友，對不起，一步之遙；眼看他坐穿了大獄將與心上人再次重逢，對不起，一步之遙；終于傅經年完成了潛伏任務要和寧待長相廝守，對不起，還是一步之遙。看明白了嗎，這就是一部相愛人不能在一起的言情大片，一部愛情終究不能圓滿的虐心大戲。至于革命也好，諜戰也罷，則通通都是背景。想看波譎云詭智力迷局的，本片不是您的菜；想看暗黑世界絕處逢生的，最好也繞著點走；若想看革命裝飾、諜戰勾邊、愛情底色的觀眾，那倒不仿嘗試一下，看看此三種元素勾兌會產生何種化學反應，又如何點染上趙寶剛的獨有腔調。

此次趙寶剛的腔調也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深情凄美。影片制作精良、視覺唯美，一些段落譬如開場的雨中戲，有如王家衛一般搖曳生姿；個別場景例如機槍橫掃舞蹈教室，也仿若吳宇森似的乍現暴力美學華彩。僅看片中人物這名起的就格外講究——傅經年當真是“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寧待更是應了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好一對天造地設的苦命鴛鴦！導演真是恨不得像爹媽一樣為所有“孩子”鋪設他理想中的生命軌跡。

再說探戈，在中國電影里，這想必是個相對新鮮的元素，至少此前的諜戰片里沒那么大張其鼓地用過。趙寶剛這次也是卯足了勁兒，幾乎在每一個人物命運轉折的關鍵時刻，都要精心鋪排一場舞ffca9a8d9a91bea540dbdbfc20b224ea091cbce73fe99de2dc8676aaaaebbd27蹈，以期貫穿起人物的關系演變、管窺角色的心底波瀾，佐以各式閃回和寫意筆觸，起到無聲勝有聲的效果。但問題是：影片所要張揚的卻是一種犧牲、隱忍、奉獻的感情，而探戈是一種十足奔放的舞蹈。不論導演的考慮為何，這種過于外放式的情感表露依舊顯得太不中國了。尤其是在重慶轟炸的前夜，兩人在漫天飛雪中仍能旁若無人地共舞一曲，對導演此等的浪漫腔調，我輩只能呵呵一笑。

由此，我忽然想起一位趙導當年同在《編輯部的故事》里的小伙伴馮小剛，后者曾經不止一次表示之所以拍攝《夜宴》這樣看似最不“馮小剛”的電影，就是為了展現自己在視聽方面的抱負，一洗其電影拍得像電視劇的“惡名”。或許，對很多由電視劇轉型而來的電影導演們來說，如何拍得更像電影，是他們自己爭著套上腦門的一圈魔咒。畫地為牢、過猶不及，其中分寸只能邊走邊瞧。當然，對趙寶剛的第一部大銀幕作品，我們絲毫不懷疑其誠意，甚至對他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之際仍能挑戰自我勇敢求變不乏敬意。再說了，客觀地看，除了稍稍拿過了點勁兒，《觸不可及》其他倒也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