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菜園

宋宋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之所以選擇郊區，是因為那里的人少空氣好，有利于身心健康，兼之房價也便宜，所以一錘定音。搬進新居后，把父母也接來了，讓他們也享受一下城里的生活。

剛開始，父母來到我的新家，自然像是被關進了籠子里，手腳都似乎沒處放了，來了沒幾天就嚷嚷著要回家，家里多好啊，那么寬敞，那么明亮，最重要的，是可以和鄰里鄰居聊聊天，派遣一下無聊的心情。不像在城里，出門要花錢，回家就對著墻壁發呆，不憋出病來才怪。

父母整天愁眉苦臉的呆在我家里，我心里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好說歹說，他們總算答應住幾天再說。父親背著手，成天繞著小區轉，沒幾天終于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起來，小區旁邊有一片空地，他執意要在那上面干出點“事業”來。

有一天，父親起了個大早，拿著錢要去舊物市場買種地用的工具，遭到我強烈的反對，理由是，干點什么不好？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釣釣魚，干嗎非要種菜啊？超市里什么沒有？進口的水果，時令的蔬菜，新鮮又不貴，何必找那個麻煩呢。當然，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怕朋友同事和鄰居知道了會笑話我。

父親根本無視我的反對，在那塊巴掌大小的空地上忙活起來，像繡花一樣刨土撒種。母親在家里烙餅、煮茶，送到兩步遠的小菜地，父親揮汗如雨地喝著茶，指點“江山”。

父親本來就是種莊稼的行家里手，種菜更是小菜一碟，每天和母親一起忙忙碌碌，把家里洗手洗碗洗水果的水擔去澆菜。沒過多久，那片靜寂的小菜園里熱鬧了起來，豆角的蔓伸出去老遠，黃瓜的藤舒展開來，辣椒的葉翠綠欲滴，菜園的四周竟然是精心種植的花籬。風一吹，那些枝葉藤蔓搖曳起來，氣味清新好聞，沁人心脾。

小區里的老人孩子都跑到菜園看菜，父親會順手剪些花草，給那些愛美的丫頭媳婦拿回家插到花瓶里。種得菜蔬之類，父母趁新鮮分給左鄰右舍。這些菜當然比市場上買得好，新鮮、環保、不施化肥農藥，所以很受歡迎。連我也會在晚飯后，找個借口往菜園里跑，坐在花籬邊聞香識花，抬頭數天上的星星，一天的疲累紛爭全都煙消云散。

父親種菜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活干。忙了一輩子的父親，游手好閑不是他能忍受的，不種地，他的人生將裸露成一片荒蕪，哪怕一塊小小的菜園，都是他心靈深處的慰籍和愉悅。人生也是一樣，大片的祼露和空白會讓人感到空虛和萎靡，給心靈植上一片綠，人生的風景才會更加多姿多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