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建筑物的百年雕刻時光

■ 文/遲寅起

100年前，一批懷揣著巴黎城建圖紙的俄羅斯人來到大連，他們夢想在這片土地上造出一個東方巴黎。經過歷代大連人的建設，如今的大連集中了世界上最動人的建筑風格，各式建筑如同一個個音符散步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旅順口中國近代城市建筑的發軔之所

大連最南端的旅順口太陽溝，是中國近代城市建筑的發軔之所。

19世紀末，獲得旅順口租借權的俄國人在太陽溝大興土木，短短幾年后，一座座歐陸風情建筑拔地而起。直到今天，這些建筑仍被完好地保留著，它們如同沉默的老者，用深深的皺褶述說著曾經的滄桑。

有意思的是，當俄國人開始講旅順從軍港變為城市的時候，它們的本土也正在進行一場建筑史上的革命，他們干的事情就是：將俄羅斯建筑風格融入到世界折衷主義的大潮中。也就是說，一座建筑會同時被疊加上眾多的風格：希臘、羅馬、文藝復興、巴洛克、拜占庭……無論是廊柱、穹頂，還是山花，拱券，都極盡奢華與精雕細琢，粗大厚重之外又不乏細節的柔情。

而旅順口太陽溝，正是俄國人在中國的建筑試驗場。他們在這里建造了中國最早的廣場，將所有的市政設施建筑，全都圍繞廣場來進行建設。在1904年爆發的長達兩年的日俄戰爭中，太陽溝逐漸成為了西方建筑的陳列室，它所陳列的并不是一個單獨的建筑流派，而是所有流派符號的重新組合。這些流派的相通之處在于：廣場邊巨石的堆砌、鋼筋混凝土的厚重，以及對繁冗的細節追求。而已經靜靜矗立了近110年的旅順火車站，就是典型的俄羅斯建筑。

日俄戰爭最終以俄國的戰敗而告終。日本人開始接手旅順口，他們的到來，使得旅順口的建造又被涂上了日式色調。比如今天的旅順博物館，就明顯地加入了日式建筑元素。

遙遠的城市”達里尼”按照法國巴黎的格局建造的城市

與旅順口城區同事開始建設的，是今年的大連主城區。在建設初期，這里被沙俄稱為“達里尼”，意思是遙遠的地方。“達里尼”市位于大連灣畔，開發前只是一個僅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漁村，名叫青泥洼。

當時，負責對“達里尼”進行規劃的俄羅斯總工程師薩哈羅夫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癡心于建造西歐近代“花園城市”。他設想的是，如何把達里尼建成“東方巴黎”。后來，薩哈羅夫按照巴黎的格局，對達里尼做了基本的規劃——以廣場為中心，街道向四面八方輻射。這成為了大連城市規劃的根本。

根據薩哈羅夫的設想，達里尼將成為一個集中了眾多廣場和花園的海濱城市。古典主義、折衷主義建筑在此交相輝映。即使后來日俄戰爭爆發，俄國人對這座城市的最初規劃也沒有因為日本人的介入而發生重大改變。

如今，大連的近代建筑主要集中在俄羅斯風情一條街、中山廣場和人民廣場。

在俄羅斯風情一條街，入口處是一棟由德國人設計的小房子。它始建于1902年，為自由式與西歐半木屋架式建筑，清水紅磚，飛檐陡壁；而坐落在街盡頭的大連自然博物館原址，始建于1900年，脫落于原來的“達里尼市市政廳”，凝固了19世紀中葉俄羅斯古典建筑的經典要素，顯得優雅而嚴謹，堪稱大連近代建筑的“元老”。在這條街的西側，則是俄國人在大連留下的最完整的建筑群——這是一片帶有明顯德國風格的住宅小區，精致且有韻味。

今天的中山廣場，就是當年薩哈羅夫規劃的圓形廣場，不過周邊的建筑卻大多由日本人完成。從1905年到1930年，日本一批狂熱追隨西方文化的年輕人紛紛來到大連，在廣場四周克隆了第二批歐式建筑。他們盡其所能地把多種建筑樣式夾雜在同一建筑中，有的還采用一些中國和日本的元素，比如巧妙地增加一些亭臺樓閣。

相比之下，人民廣場的近代建筑并不是那么多，不過這一帶的建筑卻宣示額一個時代建筑理念的陡轉，尤其是雕塑般肅立的大連市人民法院——這一建筑借鑒了哥特式建筑的修建原則，意在用內蘊征服四周。而位于廣場中心的大連市人民政府，則完全擺脫矯飾遺風，顯得清新簡潔又不失莊嚴，呈現出完全不同的現代建筑風格。

中山廣場的周圍建筑不同于“折衷主義”風格的建筑群

大連的近代建筑，大多出自沙俄和日本設計師對于折衷主義的模仿，風格和諧，卻略顯平淡。不過，也有例外。有很多“格格不入”的建筑如寶藏一樣散落在了大連街頭，其中以中山廣場周圍的建筑為最。

大清銀行大連分行舊址位于中山廣場7號，始建于1909年，是中山廣場上唯一一棟由中國人自己設計的建筑。雖然它也是折衷主義風格，但是相比相鄰的建筑，卻多了一份淡定，它更像一個高傲的旁觀者，目睹了大連的百年巨變。它曾是清朝在大連開辦的官方銀行，后于1913年改名中國銀行大連分行，現為中信實業銀行大連中山廣場支行。

此外，位于中山廣場6號的交通銀行大連分行，則呈現出了西方古典主義建筑風格——四四方方的體態透出的厚重感。溫暖但不耀眼的色調讓人感覺十分親近。在1951年至1957年期間，中共旅大市委曾在此辦公。

在大連的中山廣場通往港灣廣場的人民路上，還有一座完全出自歐洲設計師之手的建筑，這座建筑完全沒有繁冗的巧飾，從內而外散發著單純的浪漫主義情調，令人眼前一亮。

而大連最雄偉壯觀的建筑當屬1925年落成的滿鐵大連病院樓（現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這個建筑不僅立面層次分明，從空中鳥瞰更令人驚嘆。整棟建筑回筑回廊縈繞，設計十分簡潔。在大連，與之相當的另一個具有代表性的建筑，是位于大連客運站對面原滿鐵大連埠頭事務所。事務所于1926年建成，它的建筑具有美國魯尼桑斯式建筑風格：正門外有粗大的圓柱和方形支撐，長方形石條砌筑的高大基石，光潔溫潤的馬賽克貼面，明快簡介的窗戶，優雅在上，令人禁不住仰視。

中國房與日本房按照不同的民族風格 對建筑進行區域劃分

相較于其他城市，大連建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按照不同的民族風格對建筑進行區域劃分。這一區劃理念從沙俄開始，由日本人繼承并將其推向極致。

老大連人把住宅分為兩種：中國房和日本房。在大連，曾經依山傍海的地界都是日本房，僅在城市的西邊建造了大量地中國房。大連的中國房非常簡陋：四合院被加高到兩層，庭院被縮到不能再小，滿院子的人共用一個水龍頭，共用一個旱廁。如今，大連的中國房已經被基本拆光，只在東關街還保存些許房屋。

日式建筑集中在大連的南山街。那里興建了大量和風小洋樓，曾是日本上層人士的聚集點，也一度成為漢奸、土匪和有錢人的避難所。日本的和風洋樓沒有西方別墅高達，卻有另外一份情致：外觀不盡相同，庭院曲徑通幽。

解放后，尤其是改革開放后，大連在城市建設上突飛猛進，各種現代建筑如雨后春筍般一一涌現。1978年，在一片秀麗的秋林旁邊，落成了一座莊重高大的建筑——大連渤海飯店，飯店沿承了大連建筑面向廣場大街、講求立面分割與修飾的傳統，長方形門窗和欄桿的巧妙運用讓它中間挺拔兩翼舒展，而形式上則更為簡潔大方，堪稱大連在上個世紀70年代的建筑佳品。而隨后在友好廣場矗立起來的兩棟16層高的“姐妹樓”，則標志著大連進入了“長高”的時代。大連建筑由此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