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德


2014年6月28日,在北京隆重舉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表60周年紀念大會,習近平主席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緬甸總統吳登盛、印度副總統安薩里出席并講話。中國和印度、緬甸共同倡導的“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對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強權國際法理的徹底批判和否定,開辟了國際關系新紀元。中國在其中起了無可替代的獨特作用。
倡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中、印、緬三國對現代國際關系的重大貢獻,而中國作為首倡者和發起人的作用是由歷史和客觀實際決定的。
新中國成立伊始,毛澤東主席就主張打破強權主宰的舊國際關系,創建各國互相尊重、平等相待、和平共處的新型國際關系。他在開國大典上宣布“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愿與之建立外交關系。”可以說,這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最初源頭。周恩來總理根據毛澤東主席確立的基本原則,1950年2月14日,以外長身份與蘇聯外長維辛斯基簽署的《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規定:“雙方保證以友好合作的精神,并遵照平等、互利、互相尊重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及不干涉內政的原則,鞏固和發展中蘇兩國之間的經濟與文化關系。”這包括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本內容,可以說是“五項原則”的雛形。
1953年12月31日,周恩來總理在接見中印就印度與中國西藏地方關系談判的雙方代表時,第一次完整地提出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他說:“新中國成立后就確定了處理中印兩國關系的原則,那就是互相尊重領土主權(隨后改為互相尊重主權與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惠(隨后改為平等互利)和和平共處的原則。”周總理的提議得到印方的積極響應,雙方代表將這“五項原則”寫進了最后達成的協議中。1954年上半年,周總理在率團出席第一次日內瓦會議期間,深感有必要用上述五項原則同西方大國的強權政治作斗爭,萌發了將處理中印在西藏問題上的“五項原則”提升為處理國與國關系的基本準則的設想,遂于休會之機,于6月28日和6月29日分別訪問印度、緬甸,同印總理尼赫魯、緬總理吳努就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指導中印、中緬關系及中印、中緬與其他國家的相互關系達成共識,分別與印、緬兩國總理簽署聯合聲明予以確認。周總理首倡并牽頭確立的作為處理國際關系基本準則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由此正式問世。
中國率先倡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拉開了建立正義、合理、健康的新型國際關系的序幕。可以說,世界新型國與國關系從中國首倡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開始。
中共第一代領導集體首創了其所處時代先進的國際關系法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而且豐富與發展了這些原則,使之成為能指導所有國家,包括社會制度相同和社會制度相異國家的相互關系,既適合于政治關系又適用于經濟關系的國際關系普遍準則。
中國和印度、緬甸倡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起初主要是針對不同社會制度國家的相互關系,至于社會主義國家間關系,可能受“無產者無國界”思想影響,似乎宜超越“五項原則”之規范,因而沒有強調社會主義國家也適用這些原則。在1956年發生波匈事件后,中國明確提出社會主義國家也應遵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1956年10月下旬,中央主要領導成員劉少奇和鄧小平在波匈事件發生后不久訪問蘇聯,嚴肅指出,蘇方在斯大林時期的大國主義沒有消除,不尊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獨立主權與平等地位,是發生波匈事件的主因;建議蘇共“掃除大國主義”,讓所有社會主義國家“獨立自主”,“在政治上、經濟上一律平等。”當時蘇聯迫于形勢,接受了中方的建議,于同年10月30日發表《關于發展和進一步加強蘇聯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的友誼和合作的基礎的宣言》,承認過去在處理社會主義國家的關系方面犯了錯誤,損害了平等的原則,表示社會主義國家的相互關系只能建立在“完全平等、尊重領土完整、國家獨立和主權、互不干涉內政的基礎上”,也就是承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適用于社會主義國家。中國政府對此表示歡迎和支持,迅即于11月1日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關于蘇聯政府10月30日宣言的聲明》,強調指出社會主義國家的相互關系更應建立在“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這是第一次正式提出社會主義國家關系也應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指導。
蘇聯后來的行動表明,其“宣言”只是“虛晃一槍”,毫無誠意。它在認為已擺脫波匈事件造成的困境之后,故態復萌,原形畢露,甚至變本加厲推行大國沙文主義。它以“老子黨”和主子的姿態凌駕于社會主義陣營其他成員之上,中國也未能幸免。1958年,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提出要在中國建立中蘇“聯合艦隊”和長波電臺,企圖操控中國的國防和安全事務,被毛澤東主席嚴詞拒絕,陳毅元帥氣憤地說,“我們不當衛星國”。赫魯曉夫對此惱羞成怒,回國后一再惡毒地攻擊中國的內外政策,誣蔑中國“好戰”、“像好斗的公雞”,要發動“世界戰爭”,并采取惡化兩國關系的政策措施。赫魯曉夫下臺后,中國領導人曾寄望于蘇聯新領導人做法有所改善,特派周恩來總理訪蘇。但蘇方堅持錯誤政策,其一位重要領導人竟然狂妄地對周總理說:“中蘇關系所以不好,是赫魯曉夫和毛澤東的責任。我們把赫搞掉了,你們也要把毛搞掉”,遭到周總理的嚴正批駁和強烈抗議。蘇方的惡劣態度不可避免地招致中蘇關系惡化。從20世紀60年代后期起,蘇聯對華實行戰略包圍,展開戰略攻勢,挑起了邊境流血沖突,對我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這使雙方之間超出了社會主義國家之間要不要實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問題,而變成侵略與反侵略、霸權與反霸權的較量。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戈爾巴喬夫當政,蘇共才接受了中方關于實現兩國關系正常化的條件,中蘇關系才重新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翻開了歷史新的一頁。
互相尊重主權和互不干涉內政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精髓,也是建立新型國家關系的首要條件。因此,中國一貫強調獨立國家主權神圣,任何國家不得以任何借口予以侵犯,不得以任何借口干涉主權國家內政。早在1954年12月,毛澤東主席在會見來訪的緬甸總理吳努時就明確指出,一個國家搞不搞革命、走什么道路,只能由這個國家的人民作出選擇,任何國家都無權干涉,說“靠外國幫助,靠外國輸出革命而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革命不能輸出”。他特別告訴一些中小國家的領導人:“我們不會干涉你們的內政,不會在你們那兒宣傳共產主義。你們采取什么樣的制度、政策和宗教,那是你們的事,我們不會去干涉。”他還一直強調中國政府只同其他國家政府打交道,不支持別國的反政府勢力。特別針對一些東南亞國家擔心中國會利用華僑插手其國內問題甚至搞“顛覆活動”,中國政府聲明中國主張華僑不擁有雙重國籍,還同一些國家簽訂解決華僑雙重國籍問題的條約,并明確規定保留中國國籍的華僑不能參加所在國的非法團體或活動,包括不能參加所在國的共產黨組織及其活動;中國共產黨不在華僑中發展黨員,華僑如想加入中國共產黨,得回到中國。

毛澤東會見緬甸總理吳努時表示大小國家“完全平等”,國家平等思想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靈魂
國家平等思想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靈魂,是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互相尊重主權與和平共處的前提。因此,中國一貫主張國家無論大小、強弱、貧富,在國格和國際法上都是平等的,堅決反對強國、大國、富國高人一等,仗勢欺人。毛主席在一次會見外賓時說:“我們反對大國有特別的權利。因為這樣就把大國和小國放在不平等的地位。一個國家無論多么小,即使它的人口只有幾十萬或者甚至幾萬人,但它同另外一個有幾萬萬人口的國家應該是完全平等的。大國不應該損害小國,不應該在經濟上剝削小國,不應該在政治上壓迫小國。”緬甸總理吳努在一次會見毛主席時曾表示,他把中國領導人同他的談話看作是“大哥哥對小弟弟的啟發”,毛澤東即回應說:“我們不是大哥哥同小弟弟的關系,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一個大國的最高領導人做出這種大小國家“完全平等”的宣示,在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貫徹國家平等原則的最大障礙是恃強凌弱的霸權主義和高人一等的大國主義。因此,新中國從第一代領導人開始,既旗幟鮮明地反對強權國家的霸權主義,也堅決反對本國的大國主義,毛澤東在1956年就告誡中國人民:“在國際交往方面,應當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消滅大國主義。”他還宣告中國永遠不稱霸,不當“超級大國”。他在鄧小平1974年出席特別聯大發言稿中特意加上:“如果中國有朝一日變了顏色,變成一個超級大國,也在世界上稱王稱霸,到處欺侮人家,侵略人家,剝削人家,那么,世界人民就應當給中國戴上一頂社會帝國主義的帽子,就應當揭露它,反對它,并且同中國人民一道,打倒它。”一個國家敢作如此莊嚴宣示,舉世也無第二家。中國說到做到,完全遵照了毛主席的告誡和對世界做出的承諾。國際社會特別是第三世界國家普遍稱贊中國是世界上真正消除大國主義和平等對待小國的唯一大國。
中國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首倡者,也是這些原則的最忠實恪守者。中國在外交實踐和國際交往中,充分尊重別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從未侵犯任何國家,從未以任何借口干涉別國的內部事務,致力于同所有國家平等相待,和平友好相處,互利共贏合作。
中國同世界各國的關系都是建立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但在實踐過程中對不同類型的國家強調的重點有所不同。對那些強權國家,中國格外保持警惕,對其違犯“五項原則”的行為進行堅決抵制和斗爭,寸步不讓,寸權必爭。對第三世界國家尤其是對小國、弱國則嚴于律己,寬以待人,甚至不惜自己受些損失和委屈,更多地尊重和照顧對方的主權和利益。如在處理同鄰國歷史遺留的邊界問題上,中國定下了互讓互諒、友好協商、公平合理的方針,從不多占對方領土,甚至有時寧可吃一點兒虧。周總理曾指示:“就邊界問題說,重要的在于我們應該做到使雙方真正在平等、互利、友好的基礎上加以解決,而不在于我們必須多占一些地方。”大多數同我國有邊界爭議的鄰國打消了原來認為中國會依強多占領土的疑慮,成功地解決了邊界問題。周總理說這“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勝利”。又如新中國成立初期,有4000多名國民黨殘部竄入緬甸境內,不時入境騷擾,搶劫殺人,國內有人主張要越境追剿,以絕后患。毛主席親自過問此事,指示說:“我們決不借口國民黨軍隊在緬甸而破壞兩國間的和平關系”,并嚴格命令邊防部隊只能在本國境內采取防御措施,“不得過邊境一步”。緬甸政府對中國這種完全尊重其領土主權而表現的克制忍讓態度極為感動,始終把中國視為可以信賴的好鄰居、好兄弟。
周總理在1963年底到1964年初訪問非洲十國時更是留下了一段佳話。當時突尼斯和埃塞俄比亞未同中國建交,是親美國家,只是出于對周恩來的仰慕而發出訪問邀請。突尼斯總統布爾吉巴和埃塞俄比亞皇帝塞拉西一世在同周總理的會談中都尖銳地批評中國的外交政策,如說中國“打印度”、批判鐵托和赫魯曉夫“太過分”、要非洲國家“同西方為敵”等,并說中國的這些做法在非洲“不受歡迎”。這些說法既有違事實又混淆了是非。但周總理認為他們是出于誤解誤會而無惡意,不但不予正面辯駁,還肯定他們有話直說是“真正朋友的態度”,“有助于我們了解情況”,同時委婉地用事實說明是非曲直,指出中國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指導與其他國家的關系,從不強人所難,著重談及亞非國家的共同遭遇和使命,強調亞非國家反帝反殖、團結合作、求同存異的必要性。在周總理訪埃前夕還發生了一個意外情況:埃皇在美國的壓力下,突然提出他不在首都而在另一城市接待周總理。代表團成員對這種違反外交慣例和禮儀的安排甚為不滿,建議為了周總理和國家的尊嚴,應取消對埃的訪問。周總理斟酌再三,對埃皇的安排表示理解,語重心長地說,埃皇能邀請我來訪已很不易,現在要體諒他的困難,不要計較禮儀,要著眼中埃和中非友誼的大局,維護了這個大局就是勝利,不但不失尊嚴,還體現了中國泱泱大國風度。周總理在訪問中所表現的大國大政治家的恢宏氣度、寬闊博大的胸襟、直指人心的真知灼見使突、埃兩國領導人為之折服。布爾吉巴總統激動地對周總理說:“我贊成你提出的和平共處原則和求同存異方針。我們還是要反帝、反殖。突尼斯需要偉大的朋友,你就是我們的偉大朋友。我們一定要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第二天,突尼斯政府就宣布同中國建交。埃塞俄比亞皇帝塞拉西一世也頂住了美國壓力,不久后也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這是此次周總理訪非之旅重大的意外收獲。
平等互利涉及國際經濟關系領域,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核心內容之一。中國在實踐這一原則方面更是全球的典范。周總理在訪問非洲十國期間,提出了著名的中國援非,也是援外八項原則,其主要內容包括援助的目的是幫助受援國發展民族經濟,逐步走向自力更生、經濟獨立;向受援國提供中國所能生產的、質量最好的設備和物資;提供援助時嚴格尊重受援國主權,絕不附帶任何條件,絕不要求任何特權;不把援助看作是單方面的恩賜,而認為援助是相互的。這種真正慷慨無私的國際援助,完美地體現了“五項原則”精神。周總理提出的這“八項原則”開辟了國際經濟關系的嶄新時代。
鄧小平從理論與實踐兩個方面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在理論上,鄧小平從前所未有的高度概述并強調了五項原則的意義和作用。首先,他第一次提出這些原則是處理國際關系的“最好方式”,即是最理想的國際關系基本準則。1984年他在一次同外賓談話時指出:“處理國與國關系,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最好的方式。其他方式,如‘大家庭方式,‘集團政治方式,‘勢力范圍方式,都會帶來矛盾,激化國際局勢。總結國際關系的實踐,最具有強大生命力的就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這是鄧小平對半個多世紀以來國際關系的科學總結,也是一條被事實反復證明了的真理。其次,鄧小平第一次提出應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作為建立國際新秩序的基礎。此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主要是用來指導國與國之間建立與發展相互關系的,鄧小平則提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既是指導國與國相互關系的基本準則,也是指導建立國際新秩序的基本準則的新論斷。早在1967年10月,一些發展中國家簽署《阿爾及爾憲章》,提出“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的主張,得到包括中國在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積極響應和支持。鄧小平指出,帝國主義剝削掠奪造成的不公正、不合理的國際經濟舊秩序同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盛行的國際政治舊秩序是兩位一體的,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既要革除國際經濟舊秩序,也要破除國際政治舊秩序,兩者相輔相成,密不可分。他在1988年12月會見訪華的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時明確說:“世界上現在有兩件事情要同時做,一個是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一個是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既是反對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思想武器,也是反對不公正、不合理國際經濟舊秩序的思想武器。因此,小平同志提出“建立國際社會新秩序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準則”的思想,明確指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完全可以作為指導國與國關系、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基本準則”。從此,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精神進一步在世界上發揚光大。
在實踐層面,鄧小平消除了外交盲點,同所有愿意在五項原則基礎上同我國建交的國家建立邦交。在第一代領導人時期,中國首倡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并在這些原則指導下,同100多個國家正式建交;但對某些國家,盡管它們同意我方的建交條件,我方考慮到一些敏感的國際政治問題和顧及某些友好國家的感受或可能的反應,不愿與之建交。鄧小平根據國際形勢和國際關系的發展變化,決定突破此前的“禁區”與忌諱,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唯一條件和準繩,同一切愿意與我國建交的國家建立外交關系。這樣,在20世紀90年代伊始,中國先后同以色列、韓國、沙特阿拉伯等多個重要國家正式建交,開創了中國對外關系的嶄新局面。
鄧小平還親自把最為棘手的中國同蘇聯的關系拉回“五項原則”的正軌。由于蘇聯從20世紀5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大搞大國沙文主義和霸權主義,背離與破壞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中蘇關系惡化并逐步陷入緊張對抗之中。鄧小平堅持原則,堅決斗爭,同時大力營造有利于我方的國際大環境,最終促使蘇聯全部接受了中國關于恢復中蘇關系正常化的條件。1989年春天,鄧小平邀請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訪華,在會談中他提出“結束過去,開辟未來”的八字方針,重鑄了中蘇關系。此訪結束時雙方發表聯合公報載明:中蘇兩國“將在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的國與國之間關系的普遍原則基礎上發展相互關系”,從而使中蘇關系完全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恢復正常。

鄧小平在1988年12月會見訪華的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時明確指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完全可以作為指導國與國關系、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基本準則。”從此,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精神進一步在世界上發揚光大
其間還有一個小插曲。中蘇在1950年2月14日簽訂《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正式確立了結盟關系。這對保障兩國安全與維護世界和平起過積極作用。《條約》為期30年。中蘇長期交惡使《條約》名存實亡,期滿廢約是必然的。在《條約》即將到期之際,蘇亦沒有什么動靜,實際上幻想能延約,以便在同美國爭霸中處于有利地位。鄧小平斷然決定《條約》到期之日即予廢止,指出中蘇關系只能建立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不結盟的基礎上。他指示時任外長黃華約見當時蘇聯駐華大使謝爾巴科夫,向他宣布這一決定。黃華曾同筆者談過此事,說這位大使起初見中國外長親自約見他受寵若驚,很興奮,以為有什么好事。但當黃外長向他宣讀中國政府關于不再延約的照會并說明今后兩國應當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發展兩國關系,他的臉色陡變,沮喪、失落、憤懣交織而又無可奈何。他在離開時悻悻地說:“以后蘇中關系就只有和平共處了,好吧,讓我們共處吧!”
鄧小平以后的三代中央領導集體,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從理論和實踐上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進行了新的創新和發展。
江澤民指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中國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的核心”,也是“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基礎”。他明確宣示,“中國將永遠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發展同世界各國的友好合作關系”,并認為“在當今世界,只有嚴格遵循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才能真正維護世界和平,實現共同發展”。江澤民還強調,中國同世界各國發展關系必須嚴格遵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同時,其他國家發展對華關系也須遵循這些原則。針對當時美國強化對華遏制,一再干涉中國內政,侵犯中國主權,江澤民重申中國始終把國家主權和安全放在第一位,決不屈服于任何外來壓力,同美國違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行徑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1999年和2001年先后發生美國炸我駐南斯拉夫使館事件和中美撞機事件,是美國對中國主權和安全的嚴重挑釁,江澤民予以嚴厲譴責和堅決反制,震懾了美國,迫使它接受了中方的條件予以善后,從而重挫了美國霸權主義的囂張氣焰,有力地維護了中國的主權與尊嚴。
胡錦濤把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定為中國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的“基石”和“建立公正合理國際新秩序的基礎”。他指出這五項原則是處理國與國關系的根本準則,具有恒久的生命力,認為世界各國無論其社會制度和發展水平如何,都應該在國際關系中遵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而不應違反這些原則,搞以大欺小、恃強凌弱、以富壓貧的強權政治。他鮮明地反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大國踐踏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在世界各地策動“顏色革命”,在中東鬧“阿拉伯之春”,煽起戰亂,以便乘亂干涉和侵略“異己”國家,從而擴展西式民主和擴大西方的勢力范圍。他領導中國頂住了這股逆流,維護了國際公理和正義。為此,胡錦濤決策中國出臺一系列震懾西方、維護受其損害的發展中國家主權的壯舉。如西方國家蠻橫地以蘇丹總統巴希爾犯有“戰爭罪”和“反人道罪”,把他交由國際法院審判,胡錦濤毅然反其道而行之,于2007年2月親訪蘇丹,同巴希爾舉行會談。又如中國在2007年1月至2012年2月,在聯大四次否決了美國等西方國家無理提出的制裁所謂“異己”國家的提案,維護了這些國家的獨立和主權。國際輿論對此予以高度評價,認為中國是實踐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典范。
以習近平為總書記的新的中央領導集體,在全面繼承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對其賦予新的時代內涵。這集中體現在習近平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表60周年紀念大會上所做的重要講話中,他為在新形勢下弘揚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提出“六個堅持”,即堅持主權平等、堅持共同安全、堅持共同發展、堅持合作共贏、堅持包容互鑒、堅持公平正義。從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到堅持大小國家主權一律平等和維護所有國家共同安全;從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和平共處,到主張各個國家、各種文明包容互鑒、和諧共存,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從各國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開展經濟交流合作,到堅持合作共贏,實現共同發展,這是中國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對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重大創新和升華,也是中國對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作出的新的重要貢獻。
習近平還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作用和意義提到一個新的高度。他指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最具有生命力和普遍意義的國際法理,無論國際風云如何變幻,其精神“歷久彌新”,其意義“歷久彌深”,其作用“歷久彌堅”,他把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同世界各國發展友好合作關系作為中國始終堅持的既定國策。中國政府還決定設立“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友誼獎”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卓越獎學金”,以鼓勵中外人士和團體宣傳與弘揚這些原則,使之不斷發揚光大。
中國始終是實踐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典范。新的中央領導集體在這方面更是篤志力行,且有新特點。為嚴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新的中央提出了與之匹配的新的政策理念,包括在堅持和平發展和國強不霸總方針基礎上,對周邊鄰國實行“親、誠、惠、容”方針,對非洲和整個發展中國家實行“真、實、親、誠”方針,對所有國家實行正確的“義利觀”,等等。中國在實踐中完全遵守了這些原則方針。從中可以看出,中國在發展同其他國家特別是同發展中國家關系方面,嚴格信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對之秋毫無犯,有時甚至還超越了這些原則,寬宏大度,為對方著想,盡量照顧對方的利益。與此同時,新的中央格外重視和堅決維護本國的主權、領土完整等核心利益,要求其他國家也信守“五項原則”,對中國的核心利益同樣予以尊重。習近平指出,“中國永遠不稱霸,永遠不搞擴張”,同時,“我們要堅決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任何外國不要指望我們會拿自己的核心利益做交易,不要指望我們會吞下損害我國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苦果。”因此,中國同一些國家損害我國主權、干涉我國內政的行為進行了堅決抵制和斗爭,對日本等少數國家在東海、南海問題上對華挑釁和發難做出了強有力的回擊,維護了國家的主權和領土完整。
中國首創并忠實恪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合乎時代潮流,符合中國和世界各國的整體利益,使中國站在國際道義高點。這是中國國際影響不斷擴大、國際地位不斷提高、國際關系不斷開創新局面的一大關鍵因素。中國將始終不渝地力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作出更大新貢獻。
(編輯 黃 艷)
(作者是中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研究員、
前中國駐美國大使參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