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煒

各省域的出版業針對本地區的現實情況,要處理好出版做大與做小的關系、處理好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關系、處理好產業與事業的關系,并在政府合理正確引導下,充分運用市場化的手段將本省域的出版做強,引領本省域文化“走出去”,這才是追求的終極目標和發展的硬道理。
中國是一個聚合多元民族文化的大家庭,以多元民族文化為依托的各省域出版業應以激活本地區文化為主導,發展有差異性的出版文化,引領中國出版業真正“走出去”,在全球傳播來自中華民族的響亮聲音。建立在分類指導框架下的經營性出版企業,不應因出版業所存在的噬利性而抹殺其因市場化所取得的既有成果;不應因出版業追求社會效益第一的訴求而中斷其市場化之路;也不應因出版物所具有的準公共物品外部性特征,而在市場化的道路上徘徊不前。
市場不僅是一只看不見的手,而且是一只隱形的眼,看不見的手無處不在地指導人們做正確之事,隱形的眼無時無刻不監督人們把事情做好,捍衛出版業的市場化是中國出版真正走向強大、走出國門、影響世界的唯一出路。以此為基調,本文分別選取三個有代表性地區的出版業作為制度創新的研究個案,分析三個地區出版業通過創新所帶來的重大改變,管中窺豹,以此洞悉當前中國出版業制度創新的全貌,并希冀對當下中國出版業的發展有所裨益。
一、廣西出版業以“異地出版”尋求發展
廣西壯族自治區地處中國偏遠的西南邊陲,屬于經濟欠發達的西部地區。由于經濟發展的掣肘,廣西以多元民族文化為依托的文化資源優勢不能通過資本的鏈接作用得到充分發揮。2000年以前,廣西出版在全國出版產業版圖中處于不溫不火相對落后的局面。為激活多元民族文化嬗變的活力,有著開拓與冒險精神的廣西出版人先后踏上“北、上、廣”之路,希冀謀求出版格局的大發展。
早在2000年9月,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就在北京設立了北京貝貝特出版顧問公司(以下簡稱“貝貝特”)。“成立北京貝貝特時頗費思量,因政策不允許,但我們要想辦法安全地取得體制突破。”貝貝特模式的設計者、時任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社長肖啟明如是說。那么,貝貝特是怎樣獲得政策上默許的呢?貝貝特從一開始建制,公司高層領導都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的原班高層,幾屆公司總經理都是來自總部出版社的副社長、副總編,甚至是總編輯,而這個總經理職務由廣西師范大學黨委親自任命,總經理對黨委直接負責。這樣,出版社將審稿權、出版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這種僅是出版地理空間發生了移位的建制結構取得了上級的信任,由此,充滿智慧的廣西師大出版人開啟了未來成功的大門。經過近14年艱苦卓絕的創業,貝貝特已經從無到有,成為一個以“人文社科”為出版主旋律,截至2014年10月,出書碼洋達3億元,有著較大品牌影響力的出版公司。
幾乎與此同時,廣西的另一家出版社——接力出版社也在緊鑼密鼓地布局北京出版基地戰略。有了同胞兄弟的經驗借鑒,接力社在“異地辦出版”的道路上做出了更大的嘗試。接力出版社時任社長李元君女士“三顧茅廬”,聘請作家出版社副社長白冰先生為接力出版社總編輯,并委托他掛帥接力出版社北京出版分中心。接力出版社總部給予白冰總編輯較大的運營空間。白冰在各種靈活的政策激勵下,將北京的出版資源優勢迅速轉化為接力出版社的內生力量,使接力出版社從14年前一般圖書碼洋僅為4000多萬元的盤子,發展到2014年10月一般圖書年出版碼洋3.3億元,成為少兒出版的品牌領軍者、全國百佳出版社。這在業內一直被傳為佳話。
隨后,廣西出版軍團一路向北,紛紛開始“北上”的征程。2005年,漓江出版社扎根北京,從當時出書碼洋3000多萬元發展到2014年出書碼洋近1億元;2007年,廣西科學技術出版社也乘風而來,用了不到7年的時間,2014年出書碼洋已經達到8100萬元,是來北京之初的4倍多。
廣西出版業通過“異地出版模式”的制度創新,用了僅僅十余年的時間,已經發展成為出版規模、出版實力與出版影響力在全國出版產業中排名靠前的地方出版產業。廣西“異地出版模式”的成功,引領全國各省區的出版社紛紛搶灘北京,搶占出版文化的制高點,加速了出版文化產業在大城市高度聚合的進程。“異地出版模式”的成功,也自然打破了政府不允許異地辦出版的規定。廣西出版業成為當前政府鼓勵跨地區聯營出版的先行改革者。
廣西出版業十多年來借助“異地出版模式”尋求發展,一度換來了廣西出版的繁榮與輝煌,但是這種模式發展到今天已經進入瓶頸期:一是從廣西出版內部運作機制上看,來自廣西屬地的各個在京出版機構全部是獨立設點獨立運營,各個出版社出書品種較為相似,選題趨于同質化。這種經營分散的局面帶來了管理上的難度、資源上的浪費,同時還加劇了各出版社之間的內部競爭,帶來了管理上的內耗;二是從廣西出版的外部環境上看,結構單一、同質化的產業格局無法有效提高抵御來自外界風險的能力,不利于集中優勢力量充分發揮本地區的民族文化特色,不利于出版產業集團走向真正的強與大。
當前,廣西出版借助在京的已有發展優勢,謀求外部力量推動在京的各個出版機構,最終將其整合成一個緊密結合體,在這種調整布局下,優化出版選題結構、推動出版業升級改造是廣西出版業走向振興的未來之路。
二、湖南出版業借“異業合作”力求振興
近年來,中部地區的湖南省包括出版業在內的文化產業得到了跨越式的超常規發展。盡管其沒有“北、上、廣”地理位置的優越、經濟程度的發達,但是提到文化,人們自然而然會想起電視文化領域的強勢者——湖南衛視,來自湖南網絡文化領域的弄潮兒、地方影響力最大的“紅網”,來自湖南報業領域的先知先覺者——《體壇周報》,以及來自湖南圖書出版領域的佼佼者——湖南科技出版社。湖南文化產業領域的群體優勢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這片廣袤沃土之上的人民,憑天然的“合作精神”在文化產業領域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合作精神”是聚合人力資本來共同做事業的一種精神體現,在湖南文化產業的建構與發展中,這種精神可以說無處不在。湖南出版投資控股集團成功將湖南天聞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更名為中南出版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及時啟動增資擴股、引進戰略投資者。在短短4個月時間內完成系列文件報批,以邀標詢價、增資擴股形式引進湖南紅馬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湖南華鴻財信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湖南湘投高科技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深圳市達晨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湖南華菱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等多種成分的戰略投資者,共募集資金4.55億元。中南傳媒總股本由12億股增至2014年的17.96億股,股東也由2家增至目前的10家,完成股權多元化改造,創造了國內出版界首例以私募形式引進戰略投資者的資本運作案例。
目前,中南出版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中南傳媒”為名,已經成功登陸國內股票主板市場,完成證券的市場化運作。但湖南出版業并不滿足于既有成果,中南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與全國著名的信息技術運營商華為集團在數字出版方面的深度合作也是一種致遠制勝的戰略性遠慮。按照合作協議,雙方將對中南傳媒旗下的新媒體公司天聞數媒科技(北京)有限公司進行增資重組。增資重組后的天聞數媒注冊資本金將達到3.2億元,其中,中南傳媒占股比例為51%,華為占股比例為49%。雙方合作后,將充分整合雙方在內容、技術、渠道、市場、品牌等方面的優勢,打造一個面向全球用戶的專注于數字出版與營銷服務的高效整合運營平臺,以內容運營與開發、技術研發和終端提供為支撐,構建覆蓋全球的全屏營銷發布體系,重點發力運營商數字閱讀市場、海外數字閱讀市場、數字教育市場以及專業閱讀與應用市場,致力于為全球用戶提供應用豐富、品質一流的數字內容全屏服務,為全球運營商提供更豐富更完善的電信服務解決方案,為全球優質內容商提供覆蓋全球的內容發布渠道,打造世界一流的數字閱讀運營服務商。
湖南出版業在國際化視野、產業化目標、專業化水準等出版思路的指導下,通過與其他優勢行業融合與合作,加大了出版文化“走出去”的戰略實施力度。
三、北京出版業憑“首都優勢”謀求創新集群效應
改革開放后,越來越多的地方企事業單位紛紛進駐首都北京要塞高地,俯視全國、環顧全球。人聚則財聚、財聚則力聚,今天的北京通過積聚全國之力已經發展成為集經濟、政治與文化優勢于一身的超級國際大都市。
從廣義上講,目前的北京出版業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北京市行政專屬管理下的出版業,還包括來自全國各地各種力量匯集而來的地方出版社分支機構、民營書業、網絡書店、數字出版技術提供商、數字出版渠道運營商,以及來自全球各地的著名出版機構,等等。各種成分的出版機構共同構筑了當前北京出版業波瀾壯闊的發展狀況,可以說北京出版業的發展現狀,就是整個中國出版業發展現狀在地理范疇上高度濃縮的真實動態反映,做大做強北京出版產業,也就做大做強了中國出版產業。
廣義上的北京出版業由于各個出版機構的來源背景、資本成分、行政歸屬等方面的差異,形成了幾大出版產業的分割勢力。北京市市屬行政管理機構管理下的出版機構與各大部委所屬的出版機構,它們與民營、外資、地方等各種出版機構之間涇渭分明,幾乎老死不相往來。這種出版力量分散的現狀,并不利于北京出版業發生真正的產業聚合效應。
打破現實中行政設置的壁壘,強化意識形態領域中維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出版文化統一發展觀,充分發揮以資本為紐帶、以產業價值鏈為依托的市場機制,團結一切可以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統一戰線上的所有力量,以建立全國出版內容資源庫,搭建面向全國或全球的出版發布平臺,是當前北京出版業進行制度創新的主旋律,同時也是未來中國出版走向出版強國的根本路徑之一。
由于中國各省、自治區與直轄市之間存在著比拼GDP的競爭關系,“做強做大”是每一個省域地方政府對文化產業的發展規劃與發展目標,然而出版的必然規律決定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美好夙愿。因此,筆者認為全國某些省域不必一味追求出版的大,實際上小的出版機構憑借機敏的市場嗅覺,能夠更靈活多變地適應市場,生產出的文化產品更有文化穿透力。況且,出版是一種并不需要多少資本就能撬動的行業,投資幾萬元換取幾個億產值的實例比比皆是。當較大的資本沖擊出版文化時,可能對文化是一種扼殺,因為資本的本性是逐利的。越來越大的資本需求,弱肉強食的商業競爭環境,動機不一的股東意見,使得文化生產中的文化堅持會越來越容易被商業性所絞殺。資金越來越大,文化的多元性就越容易受到破壞,新生文化所具有的開放性空間也就被壓縮了。
總之,各省域的出版業針對本地區的現實情況,要處理好出版做大與做小的關系、處理好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關系、處理好產業與事業的關系,并在政府合理正確引導下,充分運用市場化的手段將本省域的出版做強,引領本省域文化“走出去”,這才是追求的終極目標和發展的硬道理。
(作者單位:電子工業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