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火中的人性考量
——讀許祚祿中篇小說《虎嘯群山》

◎莊稼漢

戰(zhàn)火中的人性考量
——讀許祚祿中篇小說《虎嘯群山》

◎莊稼漢

戰(zhàn)爭制造了許許多多的生死離別，戰(zhàn)爭也制造了許許多多愛恨情仇，戰(zhàn)爭也拷問了無數(shù)或頑強堅守或瞬間墮落的靈魂。是的，在紛亂的戰(zhàn)火中，依然有熱血男兒豪氣沖天，依然有可貴的人性光芒在盡情閃耀，依然有著善與惡的生死搏弈……這就是作家許祚祿的中篇小說《虎嘯群山》所營造的直抵生活深處的文字氛圍，和帶給讀者諸君的閱讀之后的深刻思索。

在小說同質(zhì)化嚴重的當下，許祚祿的這部中篇小說無疑是一部個性極強的作品。這部作品以戰(zhàn)亂時代作為故事發(fā)生的大背景，也的確有著那個特殊年代特有的烽火連天、血腥殺戮的特有標簽，但更多的是著眼于對人性的開掘與透視，在一個個次第出場、個性色彩極為鮮明的人物活動中，寫出了讓人蕩氣回腸的愛，寫出了讓人愛也難恨也難的情仇恩怨，也寫出了愛恨交織的情感糾葛，寫出了國難當頭，人們放下個人恩怨同仇敵愾抵御外寇的民族情結(jié)，更通過楊天嘯、趙青竹、汪金秀等人的正義與善良弘揚了人間正義。

作家并沒有概念化地圖解小說中的人物，而是以整個歷史縱深為大背景大鋪墊，用極為可觀和充滿激情的筆觸，著力刻畫小說的每一個人物，力圖每個人物都是那么真實可信，生動鮮活。因而，每一個人物看上去都是充滿了個性沖突的矛盾體，但這樣的矛盾并不讓人感到別扭和另類，而是那樣的可親可近，似乎就是我們身邊的人。這部小說的主人公楊天嘯，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為何人，具有那種山野孩子的野心和不受拘束的自由個性，接受俠義思想的熏陶與教育，同時也接受了幾年的理學(xué)與新學(xué)教育，但始終沒能形成自己的信仰和理想追求。但這并不妨礙他堅守自己的道德和人性底線，也阻擋不住他心中對愛情的美好追求與向往，當然更不影響他略帶狹隘色彩的正義堅守，作為一名匹夫的愛國情懷和強烈的民族主義思想。愛來時，他大膽追求；仇有了，睚眥必報；敵當前，勇敢應(yīng)戰(zhàn)；而當多年來剿共盡力，殺人無數(shù)，罪惡累累的汪維潮，要被處決時，他卻不分黑白地，為了所謂的兄弟義氣去劫獄搶人，且不惜以命相抵……恐怕這里，我們就不能用極為單一而純粹的標準，去衡量楊天嘯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了，只能用正義非正義的人性底線，去考量楊天嘯的人性底牌的優(yōu)與劣了?？梢哉f，楊天嘯這類人物形象，不僅僅是個人英雄主義的象征，不僅僅是皖南地區(qū)血性男兒的代表，也折射出特殊時代、特殊地域造就的獨特的人物的形象。

還有小說中汪維新的投機與叛變，趙青竹的忠誠與執(zhí)著，汪金秀的癡情與正義，斧頭幫弟兄的仗義與愚蠻……看得出對于每一個人物的勾畫，作家都下了一番功夫，但每個人物的性格成長和心靈變化，都看不出絲毫的雕琢痕跡，每一個情節(jié)乃至每一個細節(jié)的鋪陳，都是那樣的水到渠成，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比如，小說中程理學(xué)這個人物雖然出場不多，但給人的印象極深，這是為什么呢？因為，作家以看似閑筆寫意一樣，把這個人物打上很深的時代烙印，賦予了深刻的象征意義和隱含其中的深遠寓意。程學(xué)理反對汪天福和程彩鳳以及彩云和瞿昭神甫的自由戀愛，并不是說明他如何的惡與壞，而是他骨子的思維定勢和根深蒂固的程朱理學(xué)思想，決定了他的一言一行，決定了他的每一個人生判斷和取舍。這樣的人物塑造，雖然讓人們?yōu)樗挠馗踔潦穷B固而痛心疾首，卻也能給予充分的理解——畢竟，不管是心里，還是身體上，他都拖著一根長長的辮子。這辮子的深刻寓意，和小說中反復(fù)不斷出現(xiàn)的貞節(jié)牌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些都說明，作者是貼著人物寫的——既能冷眼看人物的悲歡離合，又能深入其中細細體味人物呼吸行止，從而真正寫出具有復(fù)雜個性的生動人物。

縱觀整部小說，矛盾沖突此起彼伏，善與惡的碰撞隨處可見，正義與邪惡的博弈貫穿始終，但作家并沒有手忙腳亂，而是巧妙布局、合理架構(gòu)、科學(xué)分配筆墨，讓人從平面的文字敘述中，逐漸呈立體化成長與發(fā)展。從匪盜橫行到都市博弈，到與外寇交手激戰(zhàn)；從同仇敵愾共御外敵到國共沖突兄弟鬩墻同室操戈，從單純的愛情之爭到正義與邪惡的交鋒和不同信仰之間沖突與激戰(zhàn)……在諸多的矛盾沖突中，作者既用大場面而緊張的廝殺場面，緊緊繃起讀者的心弦，也用感天動地的纏綿與情感碰撞，催出讀者的一捧熱淚……應(yīng)該說，小說寫得很熱鬧很精彩，但作家并沒有因為一味地營造小說的閱讀快感而忘記了對事件與人物的理性沉淀與思考，從而脫出了“小說熱鬧、內(nèi)涵單薄”的傳統(tǒng)通俗小說的窠臼，而是舉重若輕地把一個矛盾交織、情仇糾纏、善惡互搏的大故事，用感性的筆觸不動聲色地引入理性的河床，以急緩互變、跌宕起伏的節(jié)奏流入讀者的心田，時不時地激起一片澎湃的心潮。

作者的語言風(fēng)格也極有特點，于細節(jié)的刻畫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中，展示著其宏大敘事中的血性與激情，同時在大馬金刀的敘述文本中，加入了深刻而理性的思考。同時，這部小說還在塑造每個人物形象時，都力圖生動還原歷史真實、細節(jié)真實，用心血細致入微地記錄歷史真實，揭示歷史規(guī)律，使作品具有厚重的歷史感，從而深深地打動廣大讀者，讓讀者的心靈深處涌起波瀾與風(fēng)云，久久地不能平靜。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