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融資的“黃金時代”

劉美楠

中國民生銀行10月15日發布的報告顯示，截至2014年6月底，中國上市銀行所持有的黃金和其他貴金屬價值總額達4770億元，其中，由于黃金占了其中的絕大多數，基于國際金價計算，4770億元相當于1836噸黃金。上市銀行中，國有大行在黃金和其他貴金屬的資產規模上占有絕對優勢，上半年四大國有銀行總計持有3783 億元貴金屬資產，相當于1477 噸黃金，占上市銀行貴金屬資產總規模的79.3%。

在此之后，中國央行在2014年8月公布的數據顯示，黃金儲備1054噸，這意味著中國商業銀行所囤積的黃金已經超過央行。中國民生銀行金融市場分析師湯湘濱表示，上半年中國上市銀行的貴金屬持有量激增主要是受中國黃金租憑業務發展所致。另有行業分析師認為，中國各大銀行囤積黃金是為了以黃金為抵押進行放貸，以規避傳統貸款和資產負債表相關貸款所受到的各種限制。

市場容量超千億元

黃金租賃并非中國首創。1988年，加拿大皇家銀行等三家銀行與美國一家黃金礦山公司簽訂了一筆30噸的黃金租賃合約，成為世界上首筆黃金租賃業務。而中國的第一筆黃金租賃業務要追溯到10年前，2002年12月，為了解決生產加工中的臨時性黃金短缺問題，上海老鳳祥珠寶首飾有限公司向上海浦東發展銀行借了1.9噸黃金，租借期限為6個月。

之所以能達成這筆交易，起決定性因素的是，上海黃金交易所的成立為雙方提供了交易場所。2002年上海黃金交易所成立后，中國人民銀行又授權了幾家銀行相關的資質，目前市場上有20多家銀行可以開展黃金交易業務。

在此之后，中國黃金租賃業務的整體規模逐漸擴大。2013年，企業的黃金租賃在600噸左右，按照2.5億元1噸計算，大約達到1500億元的市場規模。中國黃金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13年中國黃金產量達428噸，已經連續7年世界第一。與此同時，中國還是全球最大的黃金進口國，2013年進口黃金量逾千噸。當然，進口黃金的銀行也需要獲得央行的資質批準（附表）。

創新的融通手段

如果一家企業向銀行借黃金，那么這家企業要在上海黃金交易所開戶，再通過過戶登記，將黃金從銀行轉到企業名下，企業支付一定的租賃費和手續費。在租賃期間，企業可以對黃金進行加工、改變黃金的形狀，到期歸還相同品質和重量的黃金即可。這是租賃黃金與其他商品最大的不同—其他租借的商品均不能自由改變其結構，無論是汽車還是住房。除了這一點，黃金和其他商品的租賃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另一方面，黃金雖不是流通貨幣，但卻是一種支付手段，有良好的變現能力和流通市場。因此，對于企業來說，黃金租賃成為了比較好的融通手段，例如黃金加工企業可以向銀行租賃黃金去加工首飾，賣掉首飾的錢可以去上海黃金交易所買回黃金，再還給銀行；還有的黃金企業會以料換貨，賣了貨的同時換回原料，收取加工費，這樣企業也完成了一個融通過程。銀行對于黃金租賃的審批是按照貸款流程，包括資格審查、貸后管理、出賬審批等，所有環節都非常嚴格和謹慎。

由于價格波動風險，銀行會建議客戶做套期保值，鎖定將來以什么價格買入黃金，如果中間價格波動，銀行不會向企業追加保證金；但如果企業不做套期保值，黃金價格上漲意味著企業將來要以更多的錢買入黃金，那么銀行會要求企業補交保證金，覆蓋風險。

平安銀行貴金屬及高級業務主管李濤對新財富研究員表示，黃金租賃之所以發展這么快，是由于它與其他貸款相比更加靈活、融資成本較低。對于銀行來說，第一，黃金租賃并不是貸款，因此不占用存貸比指標，不受存貸款利率的限制；第二，黃金租賃的手續費收入屬于銀行的中間業務收入，是銀行非常看重的；第三，從國外進口黃金屬國家外債，每家銀行都有一定的外債指標，但黃金不占銀行的外債指標。另外一方面，對于企業來說，資質較好的企業有可能拿到低于基準利率的融資成本。

但是，并非所有企業都可以進行黃金租賃。2010年，由中國人民銀行聯合六部委聯合發表了《關于促進黃金市場發展的若干意見》，第一次提到了“黃金產業鏈”概念，要求商業銀行圍繞黃金開采、生產加工和銷售等整個產業鏈進行金融服務。因此，只有在黃金產業鏈上的企業才能進行黃金租賃，得到成本比較低的融資，進而支持該行業的發展。

利率市場化的試驗田

黃金融資最大的優勢是不受貸款監管，其利率不以基準利率為參照，相當于中國利率市場化的先期演練。目前銀行間并沒有統一的黃金租賃利率，每家銀行有不同的定價模型，參照企業的信用風險狀況、資金成本以及同業拆借的相關狀況進行定價，因此企業拿到的融資成本也有可能在貸款基準利率之上。

李濤表示，過去，雖然中國的黃金交易量非常大，但并沒有黃金定價權。不過，2014年9月29日，上海自貿區黃金國際版正式上線，意味著占據世界出庫量近一半的中國黃金市場擁有了“上海金”這一獨立價格指標，從而改變了中國黃金市場建立至今缺乏定價權的歷史。與“紐約金”、“倫敦金”等國際黃金價格指標相比，“上海金”采取人民幣計價及結算。

未來，一旦利率市場化了，黃金融資的優勢將會被削弱，但就近期發展來看，隨著中國黃金產量及進口量的擴大，以及企業的融資需求旺盛，黃金租賃業務將會持續穩健發展。

亟待強化監管

提到黃金融資的風險，大多數人會聯想起銅融資。而實際上，黃金租賃和銅融資存在本質上的區別。青島港融資騙貸事件是由于一家企業將一堆銅分別押給A銀行、B銀行、C銀行，屬于一物多押，一旦出現風險，每家銀行的受償率都不能得到滿足，因此國家也在建議對這類貨品的融資由專門機構做抵押登記。但黃金租賃并不存在這類風險，黃金租賃的整個過程都在上海黃金交易所進行，每一筆交易的黃金都會在上海黃金交易所做抵押登記。

然而，目前黃金租賃面臨的較大問題是套利和變現。首先，如果一家銀行的黃金租賃利率低于理財產品，客戶就會在銀行租賃黃金后進行變現，然后購買理財產品進行套利。出現這種情況主要和銀行的管理有關，通常黃金租賃和理財屬于兩個部門，都是獨立運作。這就要求銀行相關部門進行協調，及時調整內部定價。

另一個存在的問題是租賃黃金的變現，銀行對于租賃黃金都是按照貸款的規定來監管，變現后不能流入房地產及股市等，但由于企業可以在不同銀行開代理賬戶，無疑增加了監管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