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甫
導讀:微時代下,由于微博微信類自媒體使個體的主體性得到充分釋放,“沉默的大多數”第一次真正開口說話傳話,而那些具有爆炸力的負能量的話語更易傳播,特別是與城市的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對接時,城市網絡輿情危機一觸即發。這些危機根本上來說,大都是城市現實危機的延伸,微時代下它們傳播得更加快速,呈現彌散化、謠言化,危害性更大。城市的政府部門必須轉變觀念,發揮政務微博、微信公共平臺“定心丸”的作用,釋放正能量,并利用大數據的優勢,研判動態,及時糾錯,化危為機,最終為城市創造安全的輿論生態環境。
關鍵詞:微時代;城市網絡;輿情危機;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4.06.008
近年來,隨著web2.0的蔓延,網絡發生了階段性質變,網民主體性的復歸具備了最重要的技術支持,而現代性在中國持續深入地推進,人們的主體意識,權利觀念越來越凸現,主體性又獲得了人文推力。更值得一提的是,微博和微信的崛起及其爆炸式的增長,特別是其對人們日常生活方式的滲透與重構,這些疊加徹底激活和更新了網民的主體性。人們越來越關心自己的“微世界”——微博和微信建構的主體化世界,由此,一個由微博和微信定義的時代——微時代誕生了。
一、微時代:城市網絡輿情危機發生的境域
微時代,根據百度百科的解釋,是指以微博作為傳播媒介代表,以短小精煉作為文化傳播特征的時代。可見,微時代的“微”是直接取自微博微信類與“微”有關的網絡新技術,這是一種關注個體的人的“微技術”。“微”直接說來就是指生活在現實中的一個個活生生的作為主體而非客體的人,單個人是“微”的最小單位,無數“微”“主體—主體”關系合成了微時代。微時代的命名除了技術的標志外,更重要的是,這種關注個體的人的技術,徹底激活了人的主體性,也就是說徹底激活了人的能動性、參與性和創造性,個人終于回歸到自己天賦般的主體性,這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著名思想家梁漱溟先生曾指出:“中國文化之最大偏失,就在個人永不被發現這一點上。一個人簡直沒有站在自己立場說話的機會,多少感情要求被壓抑,被抹殺。”[1]壓抑了多年的個人終于在微技術中找到了突破口,飽和般地釋放著主體性,這是目前微博微信爆炸式蔓延的重要原因,也是城市網絡輿情危機得以爆發的重要原因。主體性是微時代的文化基因,一個占主導地位的基因。總之,技術和文化的結合最終產生了微時代,一個關注主體化的個體,聚焦主體化的個體間平等自由的時代。
微時代“綻出”了個體的主體性,這直接源自微博微信的最典型特征——主體性,即“我的”微博微信。但是僅僅只有個體的主體性是不可能有強大生命力的,也就是說這種“我的”微博微信如果只局限于我一個人,如果只是我的自言自語式的表達,就像自己記錄的紙質的日記一樣的話,是個純粹私人空間,那么微博微信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家喻戶曉。微時代必須在關注個體的同時,更強調個體與個體之間的主體化聯合。也就是說,以關注個體的主體性為基礎,同時必須使這些主體化的個體走向平等自由的共同體。具體表現為“我的”微博微信必須要被作為主體的他人關注——閱讀、評論、轉發,實現私人空間公共領域化,這是微博微信爆炸式發展的又一個原因,是城市網絡輿情危機得以爆發的又一重要因素。
正是由于微時代下每個微博微信用戶在微博和微信平臺上自我的主體性得到兌現,因此當城市中某一重大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發生時,去除了在場面對面壓力的微用戶就能在微博和微信上大肆吐槽。在這些吐槽中,往往一些過度批評城市政府的負面信息更能吸引眼球,產生轟動效應,特別一些號稱在城市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現場的了解所謂內幕信息、發表所謂與主流意見不同的“異見”更易被其他人閱讀、評論、轉發,這些信息隨著參與人數向極限的遞增,往往呈現越來越偏激的“極化”的特征,大量的負面信息、意見、情緒像滾雪球一樣膨脹,最終形成網絡輿情危機。所謂城市網絡輿情危機就是指由大量微用戶針對城市中發生的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在網絡上生成的負面的否定性的群體性情緒、情感、意見、看法,給城市政府的公信力和城市的正面形象帶來損害和否定性影響。它是微時代下城市公共危機的新形態,威脅政府與公眾的良性關系,影響城市的安定與和諧。
總之,微時代下“沉默大多數”第一次真正開口說話,說話的欲望和能量極限般釋放,彼此之間高分貝地對話傳話,眾聲喧嘩,網絡輿情如洪水般蔓延開來,網絡輿情危機的可能性也隨之生成。“那些在傳統媒體時代可能根本不會引起注意的事件,通過網絡傳播可能一夜之間釀成重大危機。網絡對危機事件具有推波助瀾的作用,而有些危機本身就發端于網絡。”[2]一定意義上講,如果沒有微博和微信這些自媒體及其生成的微時代的出現,大量的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的信息只會局限在少數的事件相關者之間,更不要說越出發生地城市的地域界線而成為萬眾矚目的輿情,這已被前微時代多次證實。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微時代成為了城市網絡輿情危機發生的境域。
二、微時代下城市網絡輿情危機的特征
(一)從產生的根源來看,大都是城市現實危機的延伸
近年來,改革真正進入深水區,毎前進一步都會遇到巨大的壓力和阻力,而城市又處于深水區的前沿,這是由中國改革“農村包圍城市”的國情決定的,這決定了城市必然是危機爆發的前沿陣地。目前城市進行著兩種轉型,一是來自外在的傳統鄉村向城鎮的轉型,二是來自城市自身的轉型。這兩種轉型不僅要有觀念轉變作支撐,還涉及到真實的利益調整與分配。而在轉型期,由于制度等方面的不完善,在利益調整與分配中出現了許多的不公正,這些不公正催生激化了城市的矛盾,這些矛盾常常以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的形式爆發出來。這從人民網發布的最新的“2013年中國互聯網輿情分析報告”中反映的熱點可看出,在2013年前20大熱點網絡輿情事件中,主要集中在司法腐敗、民生問題、公權力濫用、食品安全、政治議題等領域。此外,還可從在網絡輿情中發揮中堅作用的意見領袖經常關注的詞匯也可看出,主要有政府、改革、自由、兒童、腐敗、司法、舉報、道德、謠言、公平、城管、房價、校長、移民、上訪、強拆、民生、霧霾、轉基因、性侵等。這些詞匯涉及的問題也是近幾年來網絡輿情的重災區,同時也是城市轉型過程中產生問題的重災區,網絡輿情與城市問題具有同構性、一致性,網絡輿情正是城市問題的反映和晴雨表。endprint
當直接深陷突發事件中的當事者認為受到不公正對待時,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把相關信息發布到微博、微信等網絡上,力圖求救于網絡的力量。以微博為例,據北京網絡協會與互聯網數據服務提供商締元信提供的數據,“有96%的用戶表示會通過微博了解、發布對大事件、突發事件的觀點,微博已經成為一個大事件、突發事件的傳播輿論中心”。[3]再以2013年的熱點輿情100件為例,由網民和網絡認證用戶通過微博微信類自媒體曝光的則接近半數,達到47%。[4]從事實上看,微博和微信常常也的確在突發事件和群體性事件中扮演舉足輕重的作用,通過掀起輿論風暴,刮起輿情狂潮,倒逼相關部門出來解決現實中的矛盾,這漸漸形成一種“慣習”(布迪厄語)——“上訪不如上網”。因此,一旦城市現實中的矛盾不能較好地解決時,就會選擇新的突破口,這時上網就成了較好選擇,于是由矛盾而衍生的突發事件和群體性事件就以輿論的形式通過首選的微博微信平臺蔓延到網上,通過公眾持續的轉發、評論而發酵。如果城市政府不能較好地應對,就會引起更大的否定性的負面輿情反彈,輿情危機進一步擴大化、惡性化。
(二)傳播更加快速,呈現彌散化
在城市網絡輿情初步形成后,人們往往更加關注那些否定性的信息,這是由當下中國矛盾頻發的現狀和微博微信弱把關機制以及發言的門檻低與易操作等決定的。處于矛盾漩渦中的人都想把自己的問題和困難講出來讓更多的人知曉,而微博與微信為這種講出提供了便利,真的是手指一按信息就傳輸出去,省略了傳統媒體的一系列審查把關機制。既然講出的是矛盾與問題,因此否定性的信息占據主導,而這些否定性的信息往往又能夠觸動微博與微信用戶的敏感神經,觸動他們在同樣轉型背景下或多或少曾遇到的那種內心深處的隱痛,這使這些負面信息像磁鐵一樣把越來越多的人吸引住。信息的負面性也符合群體性事件的特征,中國社科院社會學所所長李培林曾說,目前的群體性事件往往是“非階層的、無直接利益的群體性沖突”,其爆發的主要原因是“民怨很深”,[5]這也決定了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發生時,負面消息滿天飛。而且從新媒體的特征來看,更強調吸引眼球,那些偏激化的具有爆炸力的負面信息遠比贊揚的話搶網民的眼球,況且廣大微博微信用戶剛開口說話,還處于網絡說話的學徙期,不成熟決定了他們更易講一些非理性的話,因此完全不像在傳統媒體中贊揚聲遠壓過批評聲,相反在微博微信上,在突發事件沒有妥善解決之前,常常是批評聲大大蓋過贊揚聲,甚至充斥大量的批判,負面輿情一家獨大,這也符合媒體監督的重要功能,監督更多的是關注負面信息。以《2013年中國企業輿情年度報告》為例,該報告指出,不同行業的企業財經輿情事件性質的分布存在顯著性差異,整體以負面輿情事件為主。[6]
在實踐中,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的直接相關人“秒速”地把信息發到微博微信后,許多無直接利益相關者同樣“秒殺”這些事件,借事件把平時積累的舊怨新氣噴發出來,一時間,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的網絡輿情迅速彌散開來,波及越來越多的人,特別是許多新時期意見領袖“大V”的加入,真的是一呼萬應。在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上,網絡“意見領袖”的影響力常常超過媒體和政府在微博微信中的傳播力。據統計研究顯示,大約有300名全國性的“意見領袖”影響著互聯網的議程設置,[7]直接決定突發事件網絡輿情危機的速度、深度與廣度。事實也是如此,許多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的輿論正是由于這些意見領袖轉發和評論,然后其數以百萬、千萬計的粉絲接力后,才最終彌散開來。據統計,“如果每個人有100個粉絲,10%的粉絲轉你的一條微博,以此類推,轉帖4次,幾秒鐘內就可以達到1億人次。很快天下人就都知道了”。[8]對于這些粉絲數達百萬級、千萬級的意見領袖來說,其影響力、傳播力無法估量。當下意見領袖也偏好關注負面信息,對負面信息的關注好似更能體現他們的道德良心,“轉發是一種責任”,“圍觀改變中國”,他們對負面信息的關注經過粉絲們非理性的進一步加工,常常使這些負面輿情越傳越偏激,形成網絡輿情“極化”和“彌散化”,網絡輿情危機隨之不斷地蔓延,損害著城市的公共安全。
(三)呈現網絡謠言化,危害性更大
當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發生后,作為網絡輿情危機之載體的負面信息在傳播的過程中,隨著傳播鏈條的延伸,信息在傳播者間相互傳遞過程中常常被刪改、增減,呈現失真,這一方面來自于記憶不準等客觀原因,另一方面來自一些不滿的人和少數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對負面信息進行有選擇地升級,這些越來越失真的負面信息最終變成了網絡謠言。不過在轉型期由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在微博微信上生成的謠言與傳統謠言不同,有學者把其稱為新謠言。“傳統謠言多為‘缺乏事實依據的謊言,而新謠言則多為‘真實的謊言,即僅就新謠言的具體內容而言,在大多數情況下是虛假的,但是,我們所處時空的社會真實,恰恰在新謠言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9]這就是說,針對某個突發事件、群體性事件而言,某個負面消息被證偽為謠言,但就謠言反映的問題而言卻又被證實為社會中客觀存在的事實。正是這種二律背反,使新謠言更顯得撲朔迷離,甚至更有吸引力,一時間難以辨明。其在被證偽前,往往會吸引越來越多的微博微信用戶參與其中。
對于謠言的傳播,奧爾波特和波斯特提出了經典公式:謠言的流傳=重要性×模糊性。越重要、越模糊則越易傳、越易信。而微博與微信又進一步強化這種易傳性、易信性,甚至出現了“以謠言倒逼真相”的亂象,危害性極大。以“殺傷性望遠鏡”謠言為例,2014年6月7日,微信平臺上曝出“有人兜售殺傷性望遠鏡”消息,稱“有假軍人街頭兜售望遠鏡,并唆使人試用,一旦望遠鏡聚焦便彈針傷人,假軍人再趁機將人帶走偷腎或眼角膜”。無時間無地點,一時難以辨清。該謠言經微信熟人圈發出,得到眾多網友的“證實”后進一步擴散。觀察網友留言,不少人竟然表示在現實生活中遇見過這種情況,并將原信息濃墨重彩地深加工后二次傳播。隨著謠言的傳播,全國各地都有謠言說出現了此事,從蘭州到上海、北京、南京等等,一時間所謂發生此事的當地市民神經緊繃,外地親朋好友因擔憂本地市民的安危,也紛紛轉發至各大社交平臺,迫使謠言規模擴大,恐怖氛圍加重,受眾危機感加強,極大地影響了城市市民的生活生產秩序,也極大地損害了城市公共安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