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田園守望者

靳宏偉

他從不強迫自己非要把照片拍成什么樣子，他是“非主題先行”的倡導者，

不給自己設定條條框框，就是給自己留出了更多的余地。

提起紐約，你會想到什么？除了曼哈頓的高樓、華爾街叱咤風云的大亨，還有百老匯經久不衰的夜夜歌聲，抑或是法國人白送的那個綠色雕像？

如果不接觸攝影，很難想到這座城市在20世紀曾是盛產攝影大師的搖籃，我一口氣就能說出10位以上與紐約這座城市息息相關的大攝影家，李·弗里德蘭德（Lee Friedlander）就是其中的一位。

年輕時弗里德蘭德在美國西海岸接受了攝影教育，當完成了早期的準備后，對于他施展藝術拳腳來說，加州的土地顯得有點貧瘠了。在紐約的早期的日子里，他靠給音樂家拍攝照片糊口，那時的他，像一只機警的獵犬一般，無處不在尋找屬于他自己的機會。沒過多久，紐約這個萬花筒就給了他方向，用他的話說：你只要出去，走到哪照片都在盯著你看。在之后的數十年里，他把紐約周邊的“社會景觀”作為終身拍攝的方向。

在弗里德蘭德的街拍系列中，他總想要表達人物之間那種相互脫離而又密不可分的關系。薩考夫斯基在《攝影師之眼》一書中選用了弗里德蘭德1962年拍攝的原作，畫面里只有一張大床與黑白電視里的孩子，工整的構圖想訴說主人對人的了解及熱愛，穩定中透露出一種清晰的態度：生活本來就是四平八穩的，澎湃只是一時，平靜卻是永遠。

弗里德蘭德與很多藝術家不同之處在于他的創作生涯很少產生過蛻變，除了一段時間內荷爾蒙的因素，他極其熱衷地拍攝過人體題材，其余的作品都緊緊地圍繞著他的“社會景觀”。我猜想在他看來，他所熱衷的女人體，也是其“景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從不強迫自己非要把照片拍成什么樣子，他是“非主題先行”的倡導者，不給自己設定條條框框，就是給自己留出了更多的余地，這種靈活的創作方法使他受益匪淺。

2005年，紐約的MOMA（現代藝術中心）給弗里德蘭德舉辦了400幅原作的大型回顧展。近年來，我多次回國，遇到過無數位藝術家，他們時常欣喜地告訴我某家的美術館正在舉辦個展，但鮮有展覽能讓一人名垂千史。不同的是，在紐約MOMA的回顧展則意味著你走進了世界攝影史，從此不用再抹任何熒光粉，在藝術史上都將永遠發光。

本期選用的黑白銀鹽原作是弗里德蘭德1966年在紐約街拍的名作，他本人的投影與貴婦人的貂皮大衣相映成趣，黑、灰、白的過渡極其自然柔和，并且告訴他人：貧富的疏離與接近有時就在咫尺之間。雖然是一幅2人之間的近景照片，但透露出的信息卻是全景似的，它告訴觀者，這就是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