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斗不過太監

周二中

李斯被腰斬前，悲愴地拉著他兒子的手說：“我想跟你一道牽著黃狗在老家上蔡東門打兔子，還能做到么？”

李斯做不到了，他被趙高所殺，還被夷了三族。

瀏覽一下秦的統一歷史，不能不提到李斯的功勞。李斯后來在獄中想給二世上書，文章的內容都寫好了，開篇就說“臣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然后列舉了自己為國家而竭忠盡智的種種作為。客觀地說，他的舉措基本上是正確的，為秦的統一與統治立了大功。

然而，自古以來，本事與權術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用今天的話來說，前者是謀事，后者是謀人。有本事、能干事，這樣的能者代不乏人，從屈原到岳飛，到袁崇煥都是這樣的人。當然，本文中的李斯也是。要做這樣的人，得有真本領，或者學富五車，或者勇冠三軍，這樣才能在歷史上做出貢獻。然而，與這類人同時代的，還有一類人，那就是會謀人的人，這樣的人可能胸無點墨，也手無縛雞之力，但在上躥下跳方面極其擅長，最終往往會把前一種人玩弄于股掌之間，趙高就是其一。

李斯就幾次上了趙高的當，以致招來殺身之禍。

第一次，是在沙丘之變中。秦始皇病死，胡亥與趙高串通一氣，想自立為帝。作為丞相的李斯在這件事中的態度很重要，趙高曾對胡亥說：“不與丞相謀，事恐不能成。”趙高找到李斯，一番如簧巧言，沒想到把李斯的工作給做通了。在這事當中，可以看出李斯的權術還比不上趙高。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趙高之所以在這事當中極力扶持胡亥，是懷著極大私心的。當年趙高犯事，始皇帝派大將蒙毅來審趙高，蒙毅按律判趙高死罪。后來始皇帝想想趙高這人還會來事兒，就免了他的死罪。這下趙高就與蒙毅結了冤，而蒙毅是蒙恬的弟弟，蒙恬就是與始皇帝大兒子扶蘇一起鎮守北方的那位大將。如果公子扶蘇上臺，那趙高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才想盡辦法將胡亥推上皇帝寶座，給自己找一道護身符。這些事，李斯應該明白，然而他沒有引起警惕，最后聽信了趙高的話。結果胡亥一上臺，扶蘇、蒙恬、蒙毅等都一一被殺，天下大亂了。

第二次，是上書二世的事，李斯又上了趙高精心設計的當。秦二世一上臺就想玩樂，“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趙高說那好，那您就長期處禁中吧，不用坐朝了。然而天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李斯看不下去了，要向二世上書。趙高看不慣李斯的耿直，于是設了一個套子讓李斯來鉆。一天，“二世方燕樂，婦女居前”，正是醇酒婦人好不快活之時，趙高派人告訴李斯，說現在皇上正有空，可以上書。李斯傻乎乎地跑到宮門要上書，叫了兩三回，秦二世大怒。

此時趙高看準了機會，忙湊上來，對著秦二世咬了一通耳朵。于是，李斯的命運就在這一番密語之中定下了。

自古以來，謀事的人與謀人的人相處相斗，總是前者輸得一干二凈。與其等到后來謀事的人被謀人的人算計得連命都丟了，還不如干脆趁早退出，這樣也許最起碼可以保住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