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昆
棗林溝會議的召開是有其具體的歷史背景的。在國共兩黨和談失敗后,蔣介石迫不及待地向廣大解放區發起了全面的軍事進攻,挑起了第三次國內戰爭。1947年3月,由于兵力不足,蔣介石改變進攻策略,隨即改以陜北和山東解放區為重心的重點進攻。他在我黨的陜甘寧邊區周圍集結了23萬人的國民黨軍隊,叫囂著三天占領延安,三個月聚殲我人民解放軍,其實目的就是攻占延安以摧毀中國共產黨的黨、政、軍指揮中心。當時,國共雙方的軍事實力是相差懸殊的:蔣介石當時不僅擁有420萬人的正規部隊,控制著全國范圍的主要城市和交通要塞,還求得了美國大量的武器和物資支持;我黨的軍隊情況是什么樣的呢?當時在陜北的總兵力總共才四萬多人,而且裝備較差,武器彈藥缺乏,兵員的補充和物資的供給都十分困難,在敵我雙方軍事對比上,我黨的軍隊處于絕對劣勢地位,當時陜北嚴峻的軍事形勢對我黨和人民軍隊非常不利。
我黨并沒有被國民黨軍隊氣勢洶洶的軍事進攻所嚇倒,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認識到了敵強我弱的危急形勢,對蔣軍的進攻意圖作出了正確的判斷。鑒于整個陜甘寧邊區這種異常嚴峻的形勢,如我軍死守延安,必將會招致重大人員傷亡,從而危及到我黨及人民軍隊長遠的生存與發展。同時,各大解放區的領導們也十分擔心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安全,他們紛紛致電中央,建議中共中央轉移到群眾基礎和軍事條件都比較好的解放區去,晉綏、晉察冀和晉冀魯豫解放區都是比較安全的地方。
中共中央預料到了蔣介石進攻延安以摧毀我黨領導核心的險惡目的,如果中共中央繼續留在延安,我黨中央和人民軍隊十分危險,甚至有可能遭致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中共中央暫時撤離延安,跟國民黨在陜北進行周旋,則有利于保存我軍的軍事主力,同時又可以拖住國民黨的主力胡宗南部,減輕人民解放軍在其他戰場戰略反攻的壓力,為早日爭取全國的勝利創造條件。1947年3月18日,毛澤東、周恩來率中央機關最后撤離延安。在撤離延安之前,毛澤東接見了參加延安保衛戰的人民解放軍的部分領導干部,他給大家分析,敵人進攻延安前是握緊拳頭的,等他到了延安一進攻,這個拳頭就要散開,進攻的時候五個手指是分開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把他的手指一個個切掉,進而達到全部殲滅它的目的。要向同志們講明,撤離延安只是暫時的,我們還會回來的,我們要一個延安換取全中國。到3月27日,毛澤東還稱贊彭德懷的殲敵方針和軍事部署,再次強調中央堅持留在陜北不走。3月28日,中共中央在王家坪開會決定留在陜北,當天周恩來由王家坪去晉西北布置工作。
1947年3月29日,毛澤東及其他中央領導人率領中共中央機關到達清澗縣棗林溝。29日晚至30日,毛澤東連夜主持召開了中共中央會議,討論中央機關的行動問題。會議認為,國民黨集中動用罕見的軍事力量進攻陜北的目的就是消滅我黨我軍的領導中樞,如果中共中央領導集體全部留在陜北,風險太大;同時,土地改革和根據地的建設等也都是黨的重要工作,對于戰爭的勝敗起著重要作用,要與軍事戰爭同時進行。這種情況下,不如把五位書記分工,軍事戰爭、土地改革和根據地建設有不同的人負責,分別去不同的地方開展工作,這樣可以形成幾個領導核心梯隊,能保證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有黨的領導機關帶領人民繼續進行革命事業。會上,毛澤東強調,我黨當前第一位的工作是首先從軍事上打敗國民黨,他分工負責軍事,理應繼續留在陜北,這樣可以在政治上穩定整個陜北地區的軍心和民心。
依據此次會議精神,4月9日,中共中央向各中央局、分局、各省委、區委和野戰軍首長發出了正式通知:第一,堅信全黨全軍完全能夠以全力堅決地保衛陜甘寧和西北解放區;第二,陜甘寧邊區一直作為中共中央所在地,群眾基礎好,而且地形險要,便于同敵人周旋作戰,因此我黨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應該而且必須留在陜甘寧邊區。第三,新成立以劉少奇為書記的中央工作委員會,須盡快離開陜北險惡的戰爭環境,去晉西北地區或其他更適合的地方開展土地改革等中央委托的其他重要工作。4月11日,中央又進一步做出了關于中共中央領導機構應分為三部分的決定,具體分配方案為:一、由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組成中央前敵委員會,繼續留在陜北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并負責指揮全國的解放戰爭。二、由劉少奇、朱德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去太行地區幫助解決晉察冀的軍事問題、召開全國土地會議和建立華北財經辦事處。三、組成以葉劍英為書記的中共中央后方工作委員會,暫時留在晉西北,協助在陜北的中央前委指揮全國戰爭,做好兵員的補充及部隊家屬等后勤工作。
棗林溝會議后,中共中央的五位書記經過分工,帶領各自的隊伍前往不同的地方開展工作,并取得了巨大的成績。從棗林溝會議分工的前提、過程和目的來看,中央各委員會仍然處在中共中央的統一領導下,這只是與以往不同的一種工作方式而已,它只是在中國革命的特殊情況下采取的緊急措施,并沒有改變中國共產黨的集體領導方式這一本質性質,實質上是中共中央集體領導與分工負責的領導方式。
棗林溝會議是中國共產黨在解放戰爭初期召開的一次具有決定性的關鍵會議。在中國人民取得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后,為爭奪抗日戰爭的勝利果實,蔣介石政府先是用國共和談、建立聯合政府來誘使中共交出軍隊和解放區政權,以達到其最終確立國民黨一黨專政的獨裁統治。和談失敗后,蔣介石政府便在美國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于1947年3月旋即調轉槍口直指共產黨和全國人民,并首先在陜北部署集結重兵,企圖消滅中共中央首腦機關。中共領導人并未被得到美國大量援助的國民黨軍隊嚇跑,他們決定領導人民軍隊和國統區人民奮起反擊蔣介石軍隊剿滅式的軍事進攻。
此時的中國共產黨,已經過了二十多年的自身建設和中國革命戰爭的豐富實踐,逐步成長為成熟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并在黨內建立了堅強的領導核心,中共領導的人民軍隊經過抗日戰爭的鍛煉也已日益發展壯大。在冷靜地分析了陜北形勢和敵我雙方的作戰力量后,考慮到中國共產黨的長遠的生存及發展,黨中央最終在棗林溝會議上勇敢而又謹慎地做出中共中央分工的領導決策。會后,按照中共中央的分工,中央各委很快就投入了各自的工作中。中共中央的這一決定,極大地增強了人民軍隊和解放區人民必將取得戰爭勝利的信心,尤其是毛澤東及中共中央繼續留在陜北,對敵人是強有力的牽制,同時也給陜北的軍民吃了顆定心丸,對邊區軍民英勇斗爭更是巨大的鼓舞。
解放戰爭時期,中共中央領導機關在艱苦的轉戰中,還能夠堅持黨的集體領導,同心同德、分工協作,使黨在解放區和國統區的各項工作都能不受干擾地運轉自如,并使人民解放軍從戰略防御走向了戰略反攻,無不得益于棗林溝會議分工的正確決策。今天,我們再一次回顧棗林溝會議上的分工決策及中共中央在艱辛的轉戰中取得的偉大成就,能更深刻地感受到當時中國共產黨人決策的智慧和勇氣。中共中央工作機構分工及各部門工作的調整,是中國共產黨在緊急時刻采取的重要組織措施,是中國共產黨自遵義會議以來又一關乎黨的生死存亡的關鍵性決策,是中國共產黨在運用馬克思主義解決中國實際問題中取得的又一實踐成果。
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20多年的實踐一再證明:政策和策略就是黨的生命。黨的策略的正確與否,關系到黨的工作的全局和整個革命事業的成敗,正確的策略和戰略決策,能夠推動中國革命事業的順利進行。棗林溝會議分工是黨做出的正確決策,在解放戰爭中得到了全黨的貫徹執行,不僅加速了解放戰爭的順利進行,更是推動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歷史進程,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
棗林溝會議分工是解放戰爭時期我黨的一次重要決策,具有不可忽視的歷史意義:它為中國共產黨走出戰爭困境開拓了道路,為黨的科學決策提供了成功范例,為黨的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為中國共產黨擺脫戰爭困境開拓了道路。1947年初,國民黨軍進攻陜北的時候,敵我雙方的軍事實力是相差懸殊的。當時國民黨集結在延安的軍隊就達23萬人,且武器先進,裝備精良;我軍迎擊國民黨軍的正規軍只有2萬多人,敵我雙方作戰人員比例大約10:1,且我軍軍事裝備較差,作戰人員補給困難,后勤物資十分缺乏,明顯處于劣勢地位。面對如此強勢之敵,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臨危不懼,沉著應戰。
棗林溝會議后,中共中央一分為三,各自行動,毛澤東帶領中共中央前敵委員會留在了陜北。為了保存我軍實力,毛澤東指揮著不足3萬的兵力同十倍于我的國民黨軍隊在陜北的山林中進行周旋。在陜北,毛澤東靈活運用“蘑菇”戰術同敵周旋,把敵人弄得疲憊不堪,再尋找機會殲滅之,為外線作戰的軍隊創造了有利的戰機。之后幾個月,我軍不僅取得了西北戰場的勝利,消滅了敵軍1.4萬多人,在全國其他戰場上也取得了重大的軍事勝利,首次奪取了石家莊、濟南等大城市。中共工委在解放區的土地改革運動的順利開展,為前方戰場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兵員和物資保障。到1947年底的時候,人民解放軍已經打退了國民黨數百萬反動軍隊的進攻,并使自己走出了困境、走上了戰略反攻的道路。這是中國人民解放戰爭歷史的轉折點。到大決戰前夕,我人民解放軍的總兵力已由戰爭開始時的170萬人猛增到280萬人,裝備上也已有了很大改觀;根據地建設上,解放區不斷擴大并相繼連成一片,解放區人口快速增長;在蔣管區的第二戰場,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愛國民主運動迅速發展,形成了各界人士反對蔣介石獨裁統治的統一戰線。與此相反的是,蔣介石軍隊的總人數從430萬減少到365萬,且官兵士氣低落,戰斗力不強;其五個作戰集團被分割五個不同的戰場上,相互間難以配合。國民黨政府的統治面臨崩潰的局面。
綜上所述,人民解放軍在前方戰場的不斷勝利和各地群眾運動的迅速發展,預示著蔣介石站在了熱愛和平民主的全國人民的對立面,其一意孤行的獨裁統治必將失敗,中國人民必將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取得反帝反封建斗爭的最終勝利。
為我黨科學決策提供了成功范例。棗林溝會議分工之所以能成為解放戰爭時期我黨科學決策的成功范例,是與黨的決策能力和決策機制分不開的。第一,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已經帶領中國人民進行了20多年的革命斗爭,在這20多年間,中國共產黨的隊伍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從無到有,不斷發展壯大,并逐步走向成熟。在這20多年間,中國共產黨經過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和運用,已經對中國的基本國情和中國革命有了充分的認識,積累了豐富的領導決策和作戰經驗。此外,我黨在與蔣介石多年的軍事、政治交鋒中,已經對國民黨的本質有了深刻了解,所以當蔣介石領導國民黨軍隊再次挑起國內戰爭的時候,中國共產黨能夠準確把握其本質意圖。在作出中共中央去留陜北的決策前,毛澤東對國際局勢和敵我的實力進行了全面分析,這是黨的科學決策的出發點;他還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認真預測了中國共產黨必將取得革命勝利的前景,這是科學決策的基本落腳點。中共中央領導層有能力并敢于在棗林溝會議上作出五位領導分工領導的決策。
第二,棗林溝會議分工的決策過程就是在民主集中制下進行的。民主集中制不僅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方式,也是其決策機制。在中共中央撤離延安前在王家坪召開的會議上,毛澤東認真聽取了新四旅的同志他們的情況匯報。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反復解釋黨中央必須留在陜北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以使同志們明白陜北在全國戰場和陜甘寧邊區軍民心中的地位。會上,全體人員進行了認真研究,反復討論,最終確定了關于中央和軍委機關人員轉移的初步方案。在隨后召開的棗林溝會議上,關于黨中央和毛澤東的安全問題,與會人員發生了激烈的爭論:任弼時堅持要黨中央離開陜北,而毛澤東堅持自己留在陜北可以拖住胡宗南部隊為其他戰場減輕壓力,堅持留在陜北不走。經過慎重考慮,會議最終作出中共中央五位書記分工負責并前往不同地區開展工作的決定,棗林溝會議上的分工決策過程自始至終都體現了既民主又集中的決策機制。
為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的建立奠定了基礎。棗林溝會議后,中央機關一分為三,各赴征程。1947年5月3日,劉少奇和朱德帶領中央工委來到晉察冀解放區大地,暫時在其駐地封城村駐扎下來。自從棗林溝會議后,肩負中央委托重任的中央工委就一直在考慮自己的駐地問題。此時,劉少奇同晉察冀解放區的領導也談了這個問題。到底把工委的“家”安在哪里比較好呢?關于中央工委辦公地點的選擇,領導們都非常謹慎,劉少奇等和晉察冀解放區的領導們對此進行了認真的研究討論。因為這次中央工委駐地的選擇,既要考慮到當時工作的便利和適應戰爭的需要,更要做長遠的打算,為仍舊轉戰陜北、毫無落腳之地的中共中央遷來做準備。當時正太戰役大捷后,作為晉察冀解放區大城市的石家莊還未解放,晉察冀還有其他軍事問題、土地改革等許多問題需要中央的指導和幫助,因此晉察冀的領導人極力挽留中央工委留在晉察冀解放區。鑒于這樣的情況,經劉少奇向中央請示,中央完全同意中央工委留在晉察冀。
經過認真考察,位于晉察冀解放區內的平山縣西柏坡村成為了中央工委駐地的首選。西柏坡位于平山縣中部,地理位置優越,交通十分便利;軍事上能攻亦能守、可進可退;這里還是老革命根據地,群眾基礎較好,保密性強;土地肥沃,水田眾多,物產豐富,不僅能滿足中央機關的日常生活,還能為抗日軍隊提供經濟供給;村子在滹沱河岸邊,風景秀麗,環境幽靜,比較適宜大機關辦公。1947年7月初,中央工委由北莊搬進西柏坡辦公。中央工委最終選定西柏坡作為落腳點,為后來中共中央移駐西柏坡奠定了基礎。1948年3月,葉劍英帶領中央后委來到這里,與中央工委會合。1948年5月,毛澤東帶領轉戰一年多的中央前委到達西柏坡,五大書記再次會合,結束了棗林溝會議以來中共中央分工領導的局面。至此,自中共中央從1947年3月撤離延安,經過在陜北叢林溝壑中的艱苦轉戰,終于再次有了自己的駐地。繼延安之后,西柏坡成了中共中央的駐地。在這里,中共中央統帥部指揮了解放全中國的戰略大決戰。1948年3月23日,毛澤東率領中共中央離開西柏坡,前往北平。因此,西柏坡就被周恩來稱為了“中共中央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