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稅勝地”是怎樣修煉的

朱偉一

近日，盧森堡躋身全球規格最高的三大免稅港之一，前兩家分別為新加坡和日內瓦。它擁有地理優勢，地處歐洲要津，比鄰法國、德國和比利時，更重要的是，經營意識極佳。它不僅是歐洲最大的人民幣業務中心，最近允許在銀行間外匯市場自由交易人民幣與歐元，還是三大阿拉伯金融中心之一，地位僅次于沙特阿拉伯和馬來西亞。

據悉，免稅港不久將會收藏藝術珍品、陳年佳釀、珍稀金屬和其他貴重物品，并且無需交付各種稅收，當地金融家希望以此增加盧森堡作為財富管理中心的吸引力。很顯然，金融行業的成功人士非富即貴、追求生活享受，需要吃好、穿好、住好、玩好，盧森堡懂得在這方面狠下功夫。但僅能提供吃、喝、玩、樂的場所，是不能成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盧森堡的發財方式是提供“避稅勝地”。

在盧森堡注冊的控股公司大約有5萬家。美國公司海外營業所產生的利潤中的9%來自盧森堡，而其在當地的雇員僅為海外員工的0.1%。2014年，在盧森堡注冊的共同基金所管理的資產總額達到3.3萬億美元。百事可樂和聯邦快遞等跨國公司在盧森堡都有避稅安排。

盧森堡原先也是搞實業的，煉鋼很是發達，與農業并稱為經濟的兩大支柱。但20世紀70年代以后，煉鋼業逐漸向不發達國家遷移，盧森堡只能另辟蹊徑，在金融方面下功夫。具體做法是兩手硬：一是創建避稅地，再就是為客戶嚴守秘密，結果成功吸引了巨額外資，成為4000家基金的后臺服務中心。

對于工商企業來說，盧森堡的納稅審批有三大好處：（1）若是盧森堡的稅務部門對納稅結構有疑問，公司可以調整；（2）稅務部門批準后，有效期至少5年；（3）相關內容保密。畢馬威KPMG在盧森堡的一位合伙人對盧森堡的稅法贊不絕口，說是“法律非常清楚。如果法律不清楚，與各部的溝通渠道暢通”。為跨國公司在盧森堡設計避稅安排的，大多是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僅普華永道便為數百家跨國公司提供了避稅方面的法律服務。

盧森堡的免稅批復曾經由馬里烏斯·科爾（Marius Kohl）一人說了算。只需與科爾見一面，納稅批復就可以搞定，公司稅務顧問可以在科爾的辦公室坐等。科爾手下有50人，稅務審批全部是由他一人操辦。你說他是大權獨攬也好，勤勤懇懇也好，反正他很忙，經常從早上一直工作到晚9點。盧森堡每年獲得的公司稅高達15億歐元，盧森堡有人認為他是民族英雄，應該給他授勛。

科爾在任22年，2013年終于退休。此后，稅務審批改由一個6人小組負責，廢除了口頭批復的做法，批文也不是立等可取的了，公司有時必須等上6個月。這也是迫于歐盟的壓力。歐盟對盧森堡的做法十分惱火，曾經威脅要把盧森堡告上法院。雖然歐盟無權決定成員國的稅法，但有權調查成員國是否以“國家援助”的形式給企業優惠待遇，產生了不利于競爭的影響。

盧森堡是一個彈丸小國，人口不過55萬，但在歐盟勢力不小。作為歐盟的創始國之一，它善于在德國和法國之間斡旋、借力打力。盧森堡還是歐洲法院的所在地。歐盟現任主席讓·克洛德·容克爾（Jean-Claude Juncker）也是盧森堡人，1995年至2013年期間此兄任盧森堡總理。就是在他領導之下，盧森堡大干快上，迅速成為國際著名避稅勝地。

盧森堡也有其委屈之處：避稅是一種供求關系，盧森堡是供應方，提供了避稅勝地，但美國和其他國家是需求方，這些國家的企業需要避稅。這些國家完全可以制定法律，禁止本國企業到盧森堡這樣的避稅地避稅，但是它們沒有這樣做。換言之，美國等國的當權派并非真心阻止其企業到海外避稅。由此看來，作為全球避稅勝地、國際金融中心，盧森堡大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