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戲場 新希望

蔡雨田

充滿生機的青紗帳

在被確定為駐村工作隊隊員的半個月后，8月6日終于要赴村幫扶對接了。心情，既忐忑又興奮。雖然對農(nóng)村有些了解，但對于要去當村官，還是覺得很新鮮。幫扶對接是認門兒，是規(guī)定動作，上面是有文件要求的，還有具體時限。幫扶單位與被幫扶單位接上頭，我們村官的生涯就算正式開始了。分管扶貧工作的副局長、局機關(guān)黨委專職副書記帶領(lǐng)我們與當?shù)氐目h、鄉(xiāng)分管工作負責人，與幫扶的老戲場村村“兩委”班子成員見了面。領(lǐng)導的重視，讓我們信心倍增。

也許是人生中的一種緣分吧，把我所在單位——遼寧省委老干部局與撫順市新賓滿族自治縣紅廟子鄉(xiāng)老戲場村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又是何等的榮幸，我們能成為局機關(guān)首批駐村工作隊隊員。說心里話，當初自己并沒想要主動報名扶貧。作為一個8歲孩子的媽媽，一個小學二年級學生的家長，父母公婆都在外地，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自己曾給自己設(shè)定了很多的條條框框。但當領(lǐng)導信任地把局機關(guān)駐村隊員的任務(wù)交給我的時候，我還是欣然受命，義無反顧。

紅廟子鄉(xiāng)之前就是我們單位的扶貧聯(lián)絡(luò)點。而老戲場村地處紅廟子鄉(xiāng)的最東端，比較偏僻，再往里就沒有路和外界相通了，是個不大的村莊。老戲場村是鄉(xiāng)里多年的貧困村，全村共有173戶，589口人，人均土地3畝，人均年收入低于5000元。有國家級、省級困難戶49戶，173口人。多年來，老戲場村沒有集體經(jīng)濟，沒有設(shè)施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作物鮮有種植，絕大多數(shù)農(nóng)戶種植玉米和水稻，靠天吃飯，收入來源單一，生活貧困。陳英副局長勉勵工作隊同志按照省委組織部和省扶貧辦的統(tǒng)一部署，結(jié)合當?shù)乜h鄉(xiāng)的實際情況，在充分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chǔ)上，理清扶貧工作思路，制定扶貧工作規(guī)劃，形成可行性實施方案，為為期三年的扶貧工作開個好頭，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新賓滿族自治縣副縣長張文新也對扶貧工作提出了一些具體設(shè)想。

簡短的對接工作結(jié)束，我們即將返程。8月的新賓大地，一片蔥蘢。一望無際的稻田已拔節(jié)抽穗，沉甸甸的玉米棒讓人欣喜。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作為駐村工作隊隊員，我們擔負著組織的重托和村民的期盼，我們沒有理由不努力，我們必須勇往直前。透過充滿生機的青紗帳，我們仿佛看到了金色的秋天，豐收的喜悅充盈心田。

和老鄉(xiāng)睡一鋪炕

新賓雖然沒像遼西北地區(qū)那樣旱情嚴重，卻也是兩個月沒下一場透雨了。而8月25日，我們駐村第一天，恰逢一場喜雨。出沈陽，過撫順，剛到新賓，雨就開始下起來，一陣緊似一陣，這或許就是我們帶來的福雨吧。經(jīng)過近4個小時的車程，我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你好，老戲場！我們來了！”對接那天，我們只能算是造訪，如今，我們是以家人的身份，我們就要成為老戲場人了。

我們?nèi)齻€人被安排住在村黨支部書記兼村委會主任蘭世偉家。蘭世偉只有33歲，已在任上5年了，是一個熱情實在的人。在鄉(xiāng)里吃過中午飯，見過鄉(xiāng)領(lǐng)導，再趕往老戲場村，已是下午兩點多鐘了。我們決定在村里轉(zhuǎn)轉(zhuǎn)，了解了解情況。雨后初晴，老戲場村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一股花草的清香。呼吸在這里變得更加暢快，視野在這里變得更加開闊，目之所及，天高云淡。老戲場的村部極其簡陋，空蕩蕩的院子里，一副銹跡斑駁的籃球架孤零零地矗立著，據(jù)說這是當年知青留下的。主路上，幾盞太陽能路燈看著還挺氣派。蘭世偉說，這還是從鄉(xiāng)里軟磨硬泡要來的，因為只有這么幾盞，只能安在村部附近的主路上，其他村民還挺有意見。蘭世偉給我們講了他的許多打算：修河堤，修水渠，重建村部，建文化廣場，再安裝50盞路燈。這一切都需要錢，而當下村里一分錢沒有，還欠外債幾十萬元。難哪！我們安慰小蘭，慢慢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吃過晚飯，收拾停當，已是7點半了。我們駐村隊員有男有女，兩名女同志被安排和蘭世偉妻子、大女兒住西屋，另一名男同志與蘭世偉及其父親、小女兒住東屋。當?shù)卮迕窳晳T晚上早早入睡。8點鐘，蘭世偉媳婦和孩子就睡了，我們不便再開燈說話，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早早躺下。躺在炕上，我想了很多：工作怎么開展，規(guī)劃如何制訂，住宿生活會不會打擾蘭世偉一家……看看手機，半夜兩點了，一起駐村的楊姐也還在翻身“烙餅”，我猜她也和我一樣。和老鄉(xiāng)睡在一鋪炕上，肯定是不一樣的人生體驗，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走訪慰問，真情問暖

老戲場村有低保戶15戶，貧困戶49戶。盡早熟悉村里情況，入戶調(diào)查摸排是我們當前工作的重點。做好困難群眾核實工作，找出致貧原因，因戶施策，制訂年度工作計劃，也是省委組織部對駐村工作組的要求。離農(nóng)忙還有一段時間，請?zhí)m世偉陪同我們走訪困難群眾，這讓我們沒有太多的歉疚感。所以，抓緊時間吧。

老戲場村方方正正，村民圍繞村內(nèi)主軸巷道而居，居住得相對較為集中，抓緊點時間的話，半天走四五戶沒問題。說明來意，介紹我們是省里來的，老鄉(xiāng)們很激動，拉著我們的手，表達著他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對共產(chǎn)黨的感激之情。走訪中發(fā)現(xiàn)好幾戶低保戶家里裝飾得整潔明亮：塑鋼窗，地板磚，外墻鑲嵌著雪白整潔的瓷磚，整個房間看起來很氣派。這看起來根本不像低保戶的家。細問一下才知道，這是民政部門對低保戶的一項扶持政策，對危房改造、重建給予專門的資金資助，平均每戶給予2萬元左右的資金支持。說到房子，低保戶王阿姨的話更是滔滔不絕。她結(jié)婚三年就身患重病，換了三節(jié)脊椎骨，導致下肢癱瘓。當時她的小兒子才剛滿月。好在丈夫?qū)λ浑x不棄，還背著她到處求醫(yī)問藥。本不富裕的家，因為這場大病變得一貧如洗。丈夫一邊種地，一邊伺候老婆孩子，家里艱難可想而知。房子年久失修，裂了一道道大縫子。多虧民政部門有這么好的政策，他們才下決心修危房，住上了這么舒心的房子。走訪的大部分低保戶、困難戶，都是因病、因殘致貧。本就靠幾畝地生活，再加上大病或是突遭變故，生活更是雪上加霜。這也是貧困戶共同的致貧原因吧。

正趕上我們局的下屬單位來村里慰問，為每個低保戶家庭送來白面、衣物、床單等生活用品，還為村里的孩子們每人準備了一個新書包。東西雖不多，但卻出自我們的真心。從老鄉(xiāng)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和臉上洋溢的幸福微笑，我們也能看到這份情義的價值。

走訪任務(wù)還很緊，我們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秋天里的惆悵

蘭世偉家承包了160畝地，50畝種了西瓜，其余都是苞米和水稻。今年是第二年種西瓜，三家合伙種的，有懂技術(shù)的，有能出勞力的，大家共同付出與收獲。去年年景就不錯。西瓜畝產(chǎn)3000-4000公斤，每公斤批發(fā)價能賣到1元錢左右，去掉成本，每畝地也能有3000元的純收入，這比種苞米強多了。今年雖然干旱，西瓜卻一點沒減產(chǎn)，天旱西瓜不愛爛，全省的西瓜都大豐收。滿地碧綠的西瓜卻沒給蘭世偉及他的合伙人帶來一點歡樂，相反，臉上的愁云卻越來越濃重。

細打聽才明白，今年西瓜豐收，市場供大于求，西瓜的單價比往年低很多。去年最貴賣過1.6元1公斤，今年8毛都是高價。我們剛來村里的那幾天，天氣炎熱，西瓜價雖低，卻還好賣點，現(xiàn)在眼見著天涼了，剛剛中秋節(jié)后才成熟的晚瓜，根本賣不動。一場秋霜來得格外早，瓜秧全部被霜凍打死，剩下幾萬公斤瓜裸露在地里，那場景誰看了都心疼。

“今年鐵定是賠了。”抽著煙，蘭世偉嘆口氣：“我怎么都好說，主要是今年和我合伙種瓜的一個大哥受的打擊比較大，上了挺大的火。他頭一年干，滿懷希望的，卻是這個結(jié)果。誰能想到啊，今年瓜這么多。我還上網(wǎng)查了呢，看看今年瓜大家都種多少，可是也看不到啥有效信息呀。只能盲目種。今年還閏九月，可能也是節(jié)氣的關(guān)系，冷得早，能有啥辦法？”

最后的結(jié)果是，蘭世偉通過朋友聯(lián)系了沈陽的一個大客戶，以每公斤3毛6分錢的價格處理了所有的4萬公斤瓜。“便宜是便宜，也比爛在地里強。我還聽說新賓有個種瓜大戶投入200萬元種西瓜，最后7分錢一斤都處理了，更慘。”蘭世偉嘆口氣說。

嗚呼！靠天吃飯的農(nóng)民啥時候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呢？而我們又能為老鄉(xiāng)們做些什么呢？

（作者系遼寧省委老干部局駐村工作隊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