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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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離開過

追根溯源地說，俄克拉荷馬城真是從沒有離開過凱文·杜蘭特。

自從西雅圖超音速成為歷史之后，俄克拉荷馬城的球迷在過去六年里，一直在見證這個瘦弱的男孩如何把這支球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除了第一年（2008-09賽季）杜蘭特缺席八場比賽外，之后的五個賽季加在一起，杜蘭特只有六場比賽作壁上觀。更遑論雷霆還是那種在季后賽上要走很遠的球隊，杜蘭特動輒就要打40分鐘以上。所以在今年八月，杜蘭特宣稱因心理及身體疲勞退出美國男籃夏季訓練營。結果不到一周后，保羅·喬治就遭遇重傷，當時很多人猜測杜蘭特是為了避免受傷才高掛免戰牌的。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杜蘭特恰好駁斥了這一觀點，他目前的境遇恰好提醒大家，傷病來襲是隨機的，他可能隨時而來毫無征兆，無論你有多么充足的預防措施。就像他的好搭檔威斯布魯克，職業生涯前五個賽季常規賽保持全勤，但之后卻在八個月里接受過三次膝蓋手術。

沒錯，從2013年季后賽首輪帕特里克·貝弗利撞向威少膝蓋的那一刻開始，杜蘭特開始憑借一己之力拯救球隊于水火之中。上賽季，當威少禁錮在替補席上時（上賽季僅出戰46場比賽），杜蘭特爆發了。他場均貢獻32.0分、7.4個籃板、5.5次助攻、1.3次搶斷和0.7次蓋帽，投籃命中率和三分命中率分別達到50.3%和39.1%；率領雷霆名列西北區第一，西部第二，加冕常規賽MVP實至名歸。而當季后賽伊巴卡因小腿受傷缺席的那幾場比賽，雷霆又把杜蘭特的位置挪進了內線，充當大前鋒的角色。

杜蘭特在雷霆幾乎要打所有位置，一旦有人受傷，他就需要站出來填補任何空缺。他的身高接近七英尺，還能打控球，跳投非常致命，無球跑動可以隨意撕扯對手防線。

然而這一次因為遭受“瓊斯骨折”的打擊，杜蘭特也要告別賽場一段時間了。這種傷病發生在第五跖骨的一個部位，這個骨頭位于腳外側，在籃球運動中屬于常見傷病。按照訓練師和醫療專家的解釋，絕大多數球員在六到八周的治療周期結束后能夠完全康復，這也是杜蘭特的時間表。

對于杜蘭特自己而言，希望在于，這種傷病并不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困擾。大家都知道，1985-86賽季開始時，邁克爾·喬丹曾因為腳部骨折而缺席了接近四個半月的時間。喬丹當時受傷的部位是足弓骨，相比杜蘭特受到的“瓊斯骨折”，喬丹的傷勢更特殊也更嚴重（姚明就是因此結束職業生涯，今年的探花秀喬爾·恩比德也正受到這種傷病侵襲），但這次傷病并沒對“飛人”的職業生涯產生任何影響。

倘若真的像預期的一樣，杜蘭特大概會缺席15到20場比賽的話，那么雷霆的前景不會受到太大影響。雷霆開賽后一個多月的賽程并不艱難，如果杜蘭特非得受傷的話，這可能已經是最合適的缺陣時間了。這段時間雷霆雖然遇到些困境，但有威少和伊巴卡坐鎮，他們的最終成績相比全勤狀態大概只會少三到四個勝場，考慮到這支球隊在滿血狀態下的戰斗力太強，少這幾個勝場還不至于影響球隊的大計。

當然，如果杜蘭特的傷勢恢復得比預期要慢，例如到明年一月甚至更晚才復出，那么劇情將戲劇化的翻轉——雷霆會在當家球星不在的情況下遭遇各路強敵，西部的殘酷環境也許會吞噬他們。

考慮到上帝通常不會讓有望躋身歷史前十的球員承受毀滅職業生涯的傷病，我們相信杜蘭特會享受到喬丹的待遇，畢竟他現在才26歲。但新賽季尚未開打便倒下，他還有機會成功衛冕常規賽MVP嗎？

歷史數據顯示，出場次數雖然不是評選常規賽MVP的硬指標，但缺席場次多勢必影響球員在評委心中的形象。數十年間，單季缺陣超過十場還能當選MVP，迄今只有兩人：2000-01賽季的艾弗森（缺席11場）；1977-78賽季的比爾·沃頓（缺席24場）。從概率上講，這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一遇的好運氣。

杜蘭特的缺陣場次大概會介于艾弗森和沃頓之間，缺席那么多場比賽，將無情地壓縮杜蘭特蟬聯MVP獎項的可能——ESPN麾下的28位籃球無人看好他能蟬聯這座獎杯。除了MVP，得分王也是杜蘭特歷年值得炫耀的資本之一，這位過去五年時間里四次拿到得分王的超級得分機器，也有可能因為傷病讓得分王獎項就此旁落。

MVP和得分王都不是杜蘭特最在意的部分，他要做的是保持積極的心態，盡早回到賽場前。杜蘭特甚至從另一種角度解釋了這次受傷的積極因素。“這次傷病也有積極影響，坐在場邊看比賽是種不同的視角，能學到很多東西。而隊友也能得到很多出場機會來幫助球隊，所以這是一次雙贏。”杜蘭特說。

有意思的是，當杜蘭特不在的情況下，威斯布魯克的得分和使用率可能會成為聯盟第一——如果這談不上是威少寐以求的時刻，至少是他自己深信早就準備好的時刻。身為ESPN球員實力榜上排名前五的球員，威少將履行自己前所未有的責任，挽狂瀾于既倒，就像上賽季的杜蘭特那樣。

機遇和挑戰

長久以來，杜蘭特和威斯布魯克的關系似乎總是顯得岌岌可危。比如上賽季的西部決賽第二場曾有這樣一個鏡頭：威少起身后居然一面用兩手指著頭，一面沖到杜蘭特開始咆哮，言下之意讓隊友動動腦子。杜蘭特則一臉平淡，看都沒看威少一眼，徑直走向了替補席。“我只是給凱文說了些道理，他馬上回應了我。”威少當時說，“我們相互鞭策，然后我們渡過難關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當球隊處于逆境時，輿論總是會制造一些話題。事實上，雷霆二少的關系一直是不錯的，遙記杜蘭特在接受上賽季MVP的頒獎典禮上，除了那段對于母親感謝的演講，另一段令人感動的話語就是獻給了多年來一起打拼的隊友。

“對于拉塞爾我有說不完的感謝。他是個很有激情的人，愿意為球隊付出一切，而我并不把他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杜蘭特說，“許多人對于你的打法有許多的批判，但我一定是會第一個為你站出來的人，就盡管按照你的方式去做吧。維持你一貫的打法，這里的每個人都會支持你的。”

在雷霆上賽季所打的19場季后賽里，威斯布魯克的場均數據是26.7分、8.1次助攻、7.3個籃板和2.2次搶斷，這樣的表現甚至讓你懷疑誰才是這支球隊真正的領袖——尤其當威少多次在關鍵時刻接管比賽時。

威少不一定非得做蝙蝠俠身邊的羅賓，但在界定球隊統治者時，雷霆毫無疑問是杜蘭特的球隊。誰都清楚，威少不過是一個擁有迷一般強大天賦，但有時會思維短路的單純的籃球少年。杜蘭特仍是球隊象征，是帶頭大哥，是公認的聯盟中第二好的球員，只比勒布朗稍微遜色一點點而已。

但在接下來的六到八周情況是特殊的，威少終于可以得到那個位置，那個人們臆想中他夢寐以求的位置。沒錯，新賽季伊始最有趣的故事情節大概是威斯布魯克可以借機暫時染指自己的“王座”了。對于球迷來說，看天賦異稟且血氣方剛的天才如何駕馭自己的新角色是很件很有意思的事。

不過，在雷霆總經理普雷斯蒂看來，球隊沒有人能取代杜蘭特。上賽季，當杜蘭特上場時，雷霆每一百回合可得到109.7分，而在他場下時球隊只能得到101.7分。這不僅僅是少了一個場均“32+7+5”的球員，雷霆需要團結一致，共同努力才能彌補杜蘭特不在場的損失。首當其沖的就是威少，很多人認為如果沒有屈居杜蘭特之下，他有成為MVP的潛力。

上賽季，由于2013年季后賽中半月板撕裂引發的并發癥，威少很多時候只能坐在替補席旁觀杜蘭特帶領球隊前進。他總共缺席了36場，而從一月到全明星周末，杜蘭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雷霆那段時間取得了20勝7負的戰績，當時杜蘭特場均能得到35分和6.3次助攻。在1月7日到27日，杜蘭特連續12場比賽得分超過30分，場均得到38.0分。如此殘暴的表現也讓他得到了一個可怕的新綽號——“骷髏死神”。

杜蘭特完全不受約束地打球，擁有了很多人認為配得上他的攻擊權。沒有威少的情況下——杜蘭特的球權使用率從29.5%飆升至35.3%——他完全掌控了球隊的進攻。并不是說他打得比以前好多少，他只是更多地投入進攻中。看上去“雷霆沒有威斯布魯克是否會更好”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當然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答案依然是“否”。但對杜蘭特個人來說呢？他可能會更好，至少在個人數據上。

現在，輪到威斯布魯克了。關于他獨自帶隊的經驗實在太少，因此很難說球隊將打成什么樣。球隊主帥斯科特·布魯克斯很少錯開雙星的上場時間，威少上賽季沒和杜蘭特同時在場的時間只有41分鐘。在這41分鐘里他竟有一共出手35次，得到了46分，球權使用率達到了不可思議的47.5%。杜蘭特不在場時，威少取得了球隊45.5%的開火權，得到了球隊41.8%的得分。

新賽季這樣的故事大概不會重演，因為威少不想讓比賽切入到自己瘋狂進攻的模式。“我不可能一個人獨自贏下比賽，也沒辦法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他說，“我希望現在大家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放在整個球隊之上，所有人都來問我，我會做出怎樣的應對，會有什么新的改變。但我想，這和球隊的關系更大，不是我可以做到什么，而是我們可以做到什么。”

威少是對的，或許他不會改變自己機甲戰士一般的比賽方式，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需要隊友的幫助。如同球隊主帥布魯克斯所言：“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代替凱文，讓整個球隊變得更好，才是彌補空缺的最好辦法。”

雷霆通過休賽季重塑了他們的進攻體系，使他們不再過分依賴雙少。球隊希望在進攻時增加更多的空間和移動，理論上將創造更好的傳球機會，提升進攻的平衡。普雷斯蒂的想法是，杜蘭特康復后將回歸到一個經過改良更優秀的隊伍中。

“我認為我們需要明白，這是一個機會讓我們打造更好的籃球，在他歸來之時，他將融入其中。我們有機會在此期間取得進步。”普雷斯蒂說，“我們必須最大化利用這個機會。當杜蘭特在場時我們是一支更好的球隊。但我們也可以趁現在讓自己更好。我們肯定不會盯著日歷數著日子等他回來，我認為他也不希望我們這么做。”

作為一名長期以來都充滿爭議、褒貶不一的球員，威少因為一次意外走到了人生的一個新關卡面前。作為球隊指揮官，他的球風曾經飽受批評，但他卻用個人的數據統計、球隊的戰績和對比賽的影響力，一再駁斥了人們對他的偏見。

威少依舊打算做那個原來的自己，可以戰勝對手、戰勝言論、戰勝傷病，但如今他面前這個敵人卻是空前強大的，他要學會如何擔當一個100%的領袖。擊敗這個敵人，他也將獲得史無前例的認可。

御敵之策

誰都知道，因為杜蘭特的存在，雷霆就算沒有靠譜的進攻體系也沒有問題。這也是年輕且有天賦的雷霆沒有辦法構建類似馬刺嚴謹體系的原因。“我們的球隊與（馬刺）是不同的。”球隊老臣尼克·科里森這樣說，“每個人都問‘你們為何不學馬刺，但我們已經有了兩個可以隨心所欲得分的巨星，我們用不著多轉移球，因為他們能得分。”

杜蘭特是聯盟里最危險的得分手，無論有球沒球威脅都很大。而當他不在場時，傳球就非常有必要了，這也會是對布魯克斯戰術體系的最大考驗。

也許你以為雷霆可以靠加強防守提升實力（上賽季雷霆場均失分排名聯盟前五），但在現實中卻不具備太大可行性。雷霆的防守與杜蘭特的存在息息相關，他的身高和速度在翼位上給了球隊極大的優勢。他無處不在，能影響對手突破禁區，又能撲到外線干擾對手三分。杜蘭特的防守關鍵在于空間覆蓋，與雷霆富有侵略性的體系搭配得天衣無縫。

過分重視防守得話，雷霆的進攻就會被扼殺，因為最近幾個賽季里，雷霆的首發陣容中始終有兩個位置沒有得分能力，因而每當面對高強度防守時，雷霆的進攻就會出問題。現在，雷霆的先發里依然有安德烈·羅伯森和肯德里克·帕金斯，未來，他們也會一直使用類似的陣容。

但現在這樣的模式需要改變了。布魯克斯必須用一個善于進攻的球員填補杜蘭特的空缺，他不能用佩里·瓊斯和羅伯森搭檔，瓊斯沒有NBA級別的遠射能力，他站在外線，對手完全可以縮在內線放空這倆人在外線投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