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等一等

星新一

宇宙飛船離開地球后，在太空中飛行。飛船上的宇航員們既是探險考察隊的成員，又是文化和貿易的友好使節。就是說，每當發現新星時，他們便降落考察，如果那里生活著有文化的居民，就與他們建立友好關系。另外，考察隊還被賦予了一項權力，如果那里有什么產業，便同該星球簽訂與地球之間的貿易協定。

可是，迄今為止，盡管踏訪了不少新星，他們卻沒有發現可取的產業。飛船在繼續前進，忽然，隊長說：“前方發現一顆星，據觀測，好像還有相當高的文化。”

其他隊員通過望遠鏡觀察也證實了隊長的判斷，希望與興奮的情緒頓時高漲。

“準備著陸！但若離城市太近，說不定會引起騷亂，要找個遠離城市的降落點。”

按照隊長的指示，飛船降落在一處人煙稀少的海岸上。一個居民十分好奇地湊過來。隊長開動翻譯機，成功地和他進行了交談。

“我們從叫地球的星體上來，想拜見貴星球的領導人，希望進行文化和產業交流。”

“您的話我明白了，請等一等，我馬上去傳報。”

那位居民說完便走了。大家以為事情將順利地進行，可是居民一去不返。隊員的意見出現了分歧。

“已經等了10天了，是不是這里的首腦人物不肯相信我們的話？”

“未必，再等等看。”

正當隊員們等得不耐煩時，那位居民回來了。

“你們的來意我已轉達，回話說請你們再等一等。”

“是嗎？那就恭候吧！”

然而，一等數日，依然連個居民代表之類的人物也未出面。這時，遠處的山岡上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機器。隊長不免有些惶恐，就想升起宇宙飛船，可是操縱桿失靈了，飛船就像被一種很強的電磁力給定住似的，不能運轉了。

這可不得了，大家惶惶不安起來。這時，那位居民又來了。隊長當即質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開動這部機器是以防萬一的警戒措施，并非信不過你們，它對你們毫無危險，請放寬心！”

“可是，為什么直到現在……”

“因為此事應該歸陸海空哪個軍種負責，一直議而未決。根據你們來自空中這一點來說，應歸空軍受理。按照你們降落在海岸這一點來講，又應由海軍來管。但經過反復研究，認為你們現在是在陸地上，所以才動用了陸軍裝備……”

“當然，事先有點戒備倒也無可非議。事已至此，請盡快讓我們拜會貴星球的領導人吧！”隊長按捺住性子，彬彬有禮地說。

“那沒問題。事態的進展想必您也清楚了吧？回頭我再來聯系。”

居民走了。又虛度了好多天，真叫人心急如焚。可是，飛船飛不動，即使賭氣想拂袖而去也不可能。看這周圍戒備森嚴的樣子，要走出飛船自己去訪問，也是兇多吉少。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位往來無常的居民。隊長心有疑慮地問：“到底怎么樣了？不行就說不行，讓我們回去好了。”

“眼下正在商議應該由哪個機關負責與你們進行交涉，因為這事兒過去是沒有先例的……”

“那么，估計將會怎樣呢？”隊長問。

“需要先搞清楚，這是屬于外交問題呢，還是內政問題？別的暫且不說，檢疫總該進行吧。這應該歸有關衛生的單位管，可同時又好像關系到氣象部門，或者天文部門……”

“哎呀，天哪！”

大家都長嘆。這樣一說，豈不是還要無窮無盡地等下去嗎？事實也正是這樣。又隔了許多日子，那位居民才現身。隊長問道：“怎么樣？事情的進展……”

“討論大有進展了，這次財政機關提出了強硬主張，因為這里糾纏了一些關稅問題。總之，無論由哪個機關處理，那顯然要涉及預算措施……”

“那接下來呢？”

“預算措施的議案也在同時進行討論呢。問題是慎重些好，還是快一些好。不過，大多數的意見認為一切事重在開頭，不能草率，以免貽患于未來。”

“倒也是。”

“各機關也都愿意各盡其力，但又唯恐失誤擔過。這和軍隊不同，不能處理得雷厲風行……”

日月如梭，又不知挨過了多少天。

“還沒有結果嗎？”

“是的，最近又出現了兩種對立的主張。一種是主張各機關聯合處理，一種主張新設一個特別機關來辦，還有人提出一種折中的妥協方案，但沒人支持，便成了一紙空文。爭論陷入僵局了，遲遲未決，倒不如重新開頭，另作研究，能更快些。”

“也許是吧……”

“再說要歡迎你們，負責文娛的機關也不能袖手旁觀哪……”

“沒完了！”

又是等候。時光流逝，那位居民偶爾來一下，告訴他們：“現在，又出現新問題了……”

“干脆說吧，還需要多少天？”

“依我看，最快……”

居民說了一個數字，一名隊員計算了一下后報告說：“換算成地球上的時間，相當于60年，這可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落到這么顆怪星星上，倒大霉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