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

龔紫姍

“媽，快點吧。”我斜躺在車后座上，焦急而無力地催媽媽。從昨晚起，我渾身沒力氣，也不想吃東西。

還沒到醫院規定上班的時間，看病的人已經不少，也有醫生開始接待病人了。排在中醫科門前的人群開始飄出不耐煩的情緒，我頻頻地抬起手腕看表。一旁的奶奶對大家解釋：“劉教授是去住院部了，他去看昨天的病人。”母親的神色放松下來。沒過多久，人群中有人驚喜而客氣地喚道：“劉教授。”健步而至的劉教授有一頭烏黑的發，背挺得筆直，精氣神從他的白大褂中噴薄而出。“嗯，久等了，來，大家排好隊。”他回應著眾人，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想，他是先看到了我的校服，再看到了我背上的書包。“讓這個孩子先來好不好？別耽誤了孩子上課。”人群中沒人發出不同意的聲音。“姑娘，挺精神的，哪能有什么病啊，你們說是不是？”劉醫生輕松的話語使我褶皺的情緒變得平整熨帖了，然后他開始詢問我的情況。他迅速寫好單子對我媽說：“出醫院門往左走一百米有個中藥店，到那里抓藥，可以節省時間。”又轉頭對我笑：“吃兩劑藥就沒事了，回去上課吧。記住，吃中藥可不許放糖啊。”走出醫院的時候，陽光已經輕柔地鋪滿每一條街，我感覺身體添了許多力氣，腳上也有勁了。

回到學校正好剛下早自習，碰見生物老師與一位老奶奶正在拉拉扯扯。同學告訴我，老奶奶是收廢品的，老師幫她收集到兩大箱子廢紙，老人掏出錢給老師，老師死活不要，老奶奶都追到教室里來了。這不奇怪，生物老師是個熱心的人。讓大家記憶最深刻的是，去年冬天下雪，他不小心在學校的攀登路摔倒，磕到頭部，被后面上來的老師緊急送去醫院。就在同學們商量去醫院看他時，他裹著繃帶站到了講桌前：“你們都高三了，這課可耽誤不起啊！”下課前，老師還帶著遺憾的表情拋出一句話：“走路時不要把手放在口袋里，滑倒時才能保護自己，千萬別學我。”那個下雪的冬天，不知是老師的緣故還是其他，學校很多轉彎、拐角、起伏、光滑的地面都豎起了警示牌：天寒路滑，小心摔倒。想起這些，忍不住向老師投去一個會心的微笑，老師沒有發現，仍在青筋暴突地講他的課。他哪里知道，這講臺下的60多顆心，是充滿崇敬和溫暖的。

“氣色比早晨好多啦！”放學后，依舊不放心我的媽媽等在校門口，一句興奮的話迎面而來。這上學和回家完全不一樣了，媽媽開車輕松了許多。走進小區，門衛鄧爺爺熱情地和媽媽打招呼：“姍姍沒事了吧？沒事就好，別耽誤學習就好。”我想，無論你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緒，到小區門口都會被鄧爺爺慈愛的笑容給過濾掉。曾經有人戲稱，之所以住到小區來，主要原因是看上了一個好門衛。最讓小區人難忘的是，鄧爺爺傳達室里的那張書桌，要是誰有東西需要暫時寄放在傳達室，他就把東西放在書桌下，不論存多久，總能在書桌下找到。這十多年里，未曾遺失過一件物品。鄧爺爺是大家的鄧爺爺，鄧爺爺把小區當成了自己的家。

我在滿天星光的夜里推開書房的門，早春的風，料峭依舊，可風里已經裹挾絲絲的暖。這暖意，會催發柳絮的新芽，會喚醒冬眠的蛙，會把一個盎然的春天帶到這個城市。白日里遇到的三位善良的人的影像在眼前疊加變幻，或許，今夜星光會將他們再次帶入我的夢中吧。（作者系湖南益陽市一中學生）endprint